难怪他近来都没来书肆,难怪他不让撤护院。
胥姜心头焦灼。
这几桩旧案中,有一桩是与陆禛有关的拐子一案。
林夫子整理学生们交上来的功课,正巧翻到陆禛抄写那篇《有狐》。
胥姜强迫自己镇定。
陆禛的案子她比旁人更清楚,拐卖人口,按律当斩,府衙并未错判,这桩案子有何处可掰扯?
林夫子与她解道:“当时拐子一案除拐卖陆稹的那名主犯外,还揪出二十几名从犯,这些从犯也都被判了死刑。近来朝廷命各府衙清理冤假错案,便有人指出此案不符合大盛律例,对从犯处罚过重,有急功近利之嫌。为此审理此案的万年县县令、京兆府尹、大理寺少卿,三人皆遭御史台弹劾。”
胥姜问道:“那按律从犯该如何判?”
“流放三千里。”
“流放三千里与死刑并无太大差别,况且买卖人口,害人家破人亡,乃罪大恶极,若不施以重刑,又怎能威慑心怀不轨之人?”
林夫子摇头,“此案根结不在于是否量刑过重,而在于他们不过是想找个借口铲除异己。不仅此案,近来各府衙翻出来的冤假错案,皆是有所针对,被弹劾的官员,大多都是与吏部、户部不合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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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就是党派之争?
胥姜问道:“圣人就不管?”
“管不了,诏令是圣人审批后下达的,若此时叫停有损君威。况且眼下各府衙声势已起,朝中又有吏部、户部、寇侍中这些官员里应外合,轻易弹压不下去。”
“难道这些官员便没有渎职枉法之事?他们能查,咱们不也能查?”话一出口,胥姜便想通了关窍,最适合查的人非楼云春莫属,眼下他被停职,让谁人来查?
想来他们早就算准了此事,才先将楼云春绊住。
胥姜沉默片刻,问道:“那照月眼下处境如何?”
“他入大理寺后得罪的人不少,上次因杜回之事,又将御史台给得罪了彻底,眼下他们皆上奏,要求将他革职。不过此事被中书令驳回,圣人也在拖,拖到事情有转机后再处置。”
林夫子见胥姜忧心,安抚道:“你也不用担心,他是圣人和三师一手提拔上来的,没那么容易让人打落。”
怎能不担心,这场风波显然蓄谋已久,眼下楼云春被制,他们又怎肯轻易罢手?
胥姜见林夫子神色略带倦意,关切道:“您呢?他们可有为难您?”
林夫子摇头,“我才入朝廷,所居官职不易被牵扯,且并无旧案可翻,倒还安然。只是眼下不少人趁机提起赵秀舞弊一事,上奏说圣上对楼大人与袁大人太过宽纵,要求圣上对二人从重惩处。”
胥姜握紧了拳头,“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复辟旧制,为此不惜搅乱朝廷,这些人简直丧心病狂!”
“先帝有意削减士族势力,所以用铁腕改制科举,这几十年下来,新制使士族在朝中能用之人锐减,五大家族无论是权势财力皆大不如前,已近式微。”
林夫子半生悲剧皆因先帝的利用而起,可他也不得不认同,作为一个君王,唯有以雷霆手段、狠辣心肠,才能将这些盘根错节、结党而营的士族势力压下。
“而当今圣人心性温和,手段不如先帝强势,且登基不过八载,根基还未稳固。趁此时机,士族们尚且还有有一争之力,若待圣人威势日盛,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家族败落没亡。所以才宁愿掀起党派之争,也要排除异己,将自己的人安插进来,以待时机复辟旧制。”
古往今来,士族与皇权皆是相依相防,乱世士族可拥立新王,盛世士族则成为治国之大患。
对于朝堂之争,胥姜有心无力,“难道就没破局之法?”
“有,只是得等。”
“等什么?”
“等被弹劾的朝臣反击。”这些朝臣因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才会落了下风,混迹官场的,都不是傻子,更不会坐以待毙。
反击?胥姜脑海里闪过一道光。
“方才夫子说,朝堂中有人上奏,要重判袁先生和楼先生?”
林夫子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