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朝着西方落去,薄薄的光照着金沙楼的一个雅间。只见雅间内,一个妖娆的舞姬推开于十三,作势打了他一个耳光。于十三捂着被打的脸,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那舞姬却转身快步离开了。
于十三晃了晃食指,转头对在一边观摩的初月道:“和男人吵架,一定不能动手,更不要掉头就走,这样事情一僵,就没法收拾了。”
初月认真的看着,虚心地问道:“那该怎么办才对?”于十三对舞姬施了个眼色,舞姬会意,立刻泫然若泣,做出对他默默流泪,拉着他的袖子不肯离去的样子。
于十三教导道:“看见没,就得这么楚楚可怜,不说话,反正别放他走就成……”忽然他发觉身旁异常安静,转头却发现初月已经伏在案上睡着了,瘦小的她,在锦罗重缎中分外可怜。于十三一怔,走过去轻轻把她抱起,温柔地放在榻上,细心地为她盖上了被子。
那女人见状,殷勤地走来,将窗微微打开,点上线香后默默地退下了。于十三坐在床边,目光柔和地望了她好一阵,最终转头离开了。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于十三刚在走廊上深吸了几口气,金媚娘嘲讽的声音就响起:“哟,居然忍住了没下手,真不像你。”
于十三猛地回头,看到了廊下的她:“我又不是禽兽。她就是个受了情伤的小丫头,我自来看不得小娘子伤心,搭把手,送她过了一关,也就完了。”
金媚娘嗤笑道:“呸,世间受了情伤的小娘子多了,怎么不见你个个关心?这丫头就是你最喜欢的那一型,三分泼辣三分可怜还有三分不寻常,你动心啦,别想骗我。”
于十三一哂,“动了又怎么,我只要看到小娘子,哪天不动个十七八回的心?刚遇见你的时候,你脸上横七竖八都是伤,我也还不是动了!”
金媚娘瞪着他道:“你!”
于十三回敬道:“你什么你?在美人儿和老宁面前我避着你怕着你,那是给你面子。可是你摸着良心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对你不好吗?”
金媚娘愕然,良久方道:“好。你哄我开心,替我治伤,还潜进王府里帮我掏能不留疤痕的秘药;有件衫子,我不过看了一眼,你就当掉你的剑,替我买了回来。”
于十三点点头,“你认账就行。我们俩在一起之前,是不是约法三章过?我会待你好,但一定不会长久;我是不是说过我这辈子都不会成亲?我生来多情,但是不是也做到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看别的女人?”
金媚娘默然,“你都说过,我也答应了,可我还是不甘心。”
于十三悲愤地道:“总算还我清白了!当初你要不逼我娶你,我也不会逃!”
金媚娘委屈地道:“但是你不也能那么就走了啊!前晚上我随口提了一句,半夜就你翻窗不见了人影!”
于十三略有心虚道:“是有那么一点不地道,可是我真怕了啊。”
金媚娘忽而认真地问:“于十三,你爱过我吗?”
于十三未加思索道:“爱!所有在一起过的小娘子,我都爱,真心的爱!”
金媚娘叹了一口气,“可你就是不愿为我们停下来。”
于十三辩解道:“我是浪子啊,你看浪花能停下来吗?停下来,那就成了死水了。那会儿你也爱我吧,你想我死吗?”
金媚娘深深地凝视他,最终喃喃道:“不想。”
她一扬手,远远的一个小厮捧着酒快步走来。金媚娘抬起素手,拿过一杯酒,怅然到:“要是没有你救我,没有你那次半夜逃跑,我也不可能来金沙帮,所以我还是因祸得福,喝了这杯,你我恩怨一笔勾销。”
于十三也拿起一杯酒,碰了碰她杯,安慰道:“你人又美,手段高,偶尔受难,也只是明珠蒙尘。就算没碰到任何男人,一旦吹开沙子,一样也能熠熠生辉。”
金媚娘的酒刚喝到一半,突然顿住,“于十三,你这个嘴,你这个人,都是祸害。”
于十三将酒饮尽,“祸害才能活千年,谢你吉言。”
金媚娘恨恨地道:“呸。祝你终有一日,会碰到那个能克住你的那个人,到时候,我一定会第一个过来,看你死得有多惨!”
于十三眯着眼睛望着她,俏皮道:“不会有那一天的,因为我不想让你伤心啊。”
金媚娘将杯子一掷,毫不回头地离开了。于十三呼出一口气,转头看着窗中仍然熟睡的初月,眼神温柔。
窗外,新月如钩。
安国巍峨的宫殿屹立在淡淡的月光下,寝宫内,安帝躺倒在床,床下横七竖八的倒着精致的酒壶酒杯。内监悄无声息地将它们收走,轻轻为安帝盖上被子。安帝沉沉地睡着,不时皱着眉头,似有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