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景平在李爻面前太知进退,极少纠缠他回答什么。
“她是如何死的?”景平淡声问。
那老妪丑陋、甚至邪恶,却也是个母亲,当年她见到信国夫人尸身时钦佩唏嘘。现在景平要为她儿子医毒,她更对他没有敌意:“老妇当年只远远看到有人装殓她的尸身,想来是被人刺死的。”
景平道:“你若不说实话,我便不能给他好好医毒了。”
“景平!”
李爻沉声叫他,在他肩上一按:“即便心有噩梦,如今梦也醒了,不要再去回忆了。”
景平惨笑了下:“可我若不去追问,又怎知是否依然身陷噩梦呢……”
他说着,看向那老妪。
老妪很是为难。
汉子在一边冷笑:“老太婆,他自己找不痛快,你何必泛滥人家不稀罕的怜悯?”他扬声对景平道,“我看清了,你娘当时被人剜眼、削耳、剁手,死得惨极了,对方这样折磨她,该是想引你出来,可我们当时没听见她出半个音,想来她为母之心钢忍,是为了你忍疼到死。”
那不是梦!
景平其实早就想到那不是梦……
但这事揭晓的一刻,他的心还是像被千斤重锤生生砸中,捻得粉碎。
他阖了阖眼,心里有股燥闷气怎么都无法遣散,深吸一口气,夺门而出。
“景平!”李爻紧追出去。
身后传来那汉子没心没肺的嘲笑。
眼泪
能随李爻住在城中驿馆的,都是有军阶的将官。
他们各有事做,驿馆里的人并不多。
可景平想寻个彻底没人的地方依旧不易。
他本想跑去最后一进院子的尽头,找个角落缩一会儿,闪念间觉得那地方也不好,索性一路回屋。
李爻追着他。
景平进屋回手关门,李爻已经追过来了,一把扣住门缝,闪身进屋,才关了门。
“太师叔,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不行,”李爻不等他说完,不容置疑,跟着柔下声音,“你身上有伤,又刚中毒,我不放心,就在一边不吵你。”
他说完,往窗边不起眼的凳子上一坐,不再吭声,气息压得极低,恍如变身大花瓶,还真没什么存在感。
可景平怎么可能当他不在呢。
景平看他,眼神里有李爻没见过的复杂神色,不知是委屈多些,还是难过或愤恨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