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晋的顶梁柱在殿堂之上喊出彷徨的无助,太震慑人心。
大殿上安静,能听见风吹过的声音。
恍如细小的哀哭。
“晏初……人生来向死,不难过,”郑铮气若游丝,“你……你这让人心疼的傻孩子……”
郑铮的手紧了紧,唤回李爻的失魂落魄,“不想旁的,你还有大把将来,活好自己就够了。老师愿你安乐宁晏,一往如初。”
老大人说完这句,眸色淡淡地甩过赵晟,落在景平身上:“好好照顾……你太师叔。”
景平无计可施,咬着后槽牙用力地点头。
片刻之后,郑铮的灵魂被风卷走了。
李爻怔怔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将老人的手安稳放下,从怀里摸出帕子,盖在他枯败的脸上。
郑铮额角的血迹顿时洇透靛蓝色,晕出一圈殷红,如深邃的夜升起血月亮。
李爻面无表情站起来,几不可见地打了个晃,抬眼看向赵晟。
陡然之间,赵晟只想回避目光。
他心中发慌,情绪扭成乱麻,不知自己是愧、是气、还是被李爻一眼看怕了。
他咽了咽,深吸一口气:“郑老师当殿谏君,朕受教,所言之事朕会详查,退朝。”
之后,逃也似的逃了。
殿上又有片刻的安寂。
有与李爻私交不错的官员想近前劝慰几句,可看王爷那模样,周身一丈似撑起道看不见的屏障——谁来崩谁、一视同仁。
于是大家默哀片刻,开始静静退去。
李爻一直在当殿站着,看内侍庭将郑铮尸身收敛去,才默然转身。
景平护在他身边,见他面色平静。平静得不近人情,与得知黑镯子秘密时一样,依旧没半颗眼泪落下来。景平想摸李爻的脉搏,又不敢去惊扰。他看到对方这种平静便莫名惧怕。怕李爻从他掌中抽出手吗?
好像不是。
他暂时没想明白怕什么。
但他知道郑铮在李爻心中的分量,仅剩的、真心待他的长辈在他眼前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