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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会理解我（第1页）

方渺渺的目光移到黑蛟颌下那片特殊的鳞片上，微笑道：“哟，逆鳞还在呢。竟忘了你这个漏网之鱼。”

覆浪的脸色“唰”地变了。蛟族早年不驯，曾全体被妖尊踏月剥去逆鳞。那时覆浪还被倚霄道人钉在江底，阴差阳错躲过一劫。小美人长得乖巧美貌，一开口就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它看着方渺渺的焰纹白裙，突然浮起一星半点不美好的回忆：“小美人，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方渺渺不答，笑得意味深长。

覆浪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直觉感觉不妙，深悔自己色迷心窍，脑袋一扭就想开溜，却被宋星逐踩住了尾巴。

止渊朝众人拱了拱手：“若无他事，在下便先告辞了。”

筑阑雨赶忙拱着手挽留，提出回揽风明泊设宴感谢仙尊。宋星逐却早已看出止渊脸色不大好，微抬了一下手，阻止筑阑雨继续客套。宋星逐指了指水面问止渊：“有件事请教师兄。你的这个囚牢阵，可有人能来去自如？”

止渊看着他：“囚牢阵阵法不复杂，正因其大道至简，所以更无破绽。”他清晰地道，“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来去自如。”

宋星逐哼了一声：“师兄倒也不必如此自信。”

止渊：“……”

宋星逐没有再说这个话题，打量一下止渊，犹豫问道：“师兄……气色为何不好？”

宋止渊有些苍白的唇角弯起微笑：“无碍，只是这几日事情多，有点累罢了。”

宋星逐从袖中拿出一瓶丹药：“这是从老君那里要来的仙药，有补元气之效。”顿了一下，没听到止渊有反应，接着道，“你可能也不稀罕。”竟要塞回袖子里。

止渊赶忙伸手拿去，忍不住笑：“星逐，你这个脾气……”

宋星逐脸色更沉，就要恼羞成怒。止渊见势不好，赶忙拱手一圈：“各位，我便不叨扰了，先行一步。”临行前，对宋星逐低声说了一句：“星逐，月疏的祭日快要到了，我要回一趟琨玉宝殿，你不回去吗？”

宋星逐垂眸，神色更加冷：“不了。”

止渊没再说什么。宋星逐目送止渊的身影裹在祥云里消失，脸上的别扭变成担忧，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追问止渊因何身体不适，究竟有无大碍。

自从年幼时离开琨玉宝殿，宋星逐从未回去过。那年宝殿倾覆，二师兄宋月疏被埋葬在后山洞穴中，三师兄宋华璋化作砂石傀奴。之后师父宋瑨、大师兄宋辉沉，四师兄宋止渊被投入鸿蒙天牢审讯，只有老五宋星逐先一步逃离，免去牢狱之灾。因他年龄小，也没人提起他有任何嫌疑，鸿蒙上界便没有管他。

之后，案子在鸿蒙上界经过数年漫长的调查审讯，宋瑨在不堪刑讯伤病而亡。案子有了结论：“琨玉宝殿弟子宋月疏偷习冥图阵，将同门宋华璋炼为傀奴，被发现后葬身塌方洞穴，冥图石刻逃逸，下落不明。”如此收场。宋辉沉和宋止渊得以释放。

死去的宋月疏背负了全部罪名，冥图石刻至今逃逸在外。

再后来，宋星逐听说宋止渊后再另立门户白烬离轩，宋辉沉则回去过琨玉宝殿，召回部分弟子试图重振门庭，勉力支撑了几年就销声匿迹，曾接连数百年连任南境境主的琨玉宝殿，就此没落成尘。

宋星逐心中的琨玉宝殿，早在那一年的大雨里就崩塌了。他刻意把它留在时光深处，不敢回望一眼。唯一一次“回去”，还是借着方渺渺的灵尾创造出的幻境。宋止渊刚刚问他“要不要回去看看”，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却突然乡愁入骨，思念四起。

在宋星逐的视线之外，止渊脚下祥云破碎，狼狈地落在地上。一直环绕在他身周的那缕薄薄云气忽似有了力量，挽在他身上借给他一分力，他这才没有摔倒，勉强扶住一棵树，捂着胸口手指下渗出血迹，额头布满冷汗。

那缕云气忽然聚成人形，渐渐显出五官面貌，最终化成珺渟的模样。她扶住止渊：“仙尊，你的伤……”

止渊闭着眼缓了一缓，无奈低笑一声：“星逐这小子翅膀硬了，心眼也见长。”

宋止渊缓缓站直，微微叹息：“我猜到星逐会以金乌真火寻回轩辕玄铁，便没有急着把铁钱从潭中取走，想着以它为饵，一举两得。却不料被星逐算到了，反来钓我，我不防之下，竟被他的贪狼剑伤到。这一局，我们不仅失去金乌真火和轩辕玄铁，常引那里的傀珠无法收回，金钱童子也不能为我所用了。”他举起左腕，看着腕上缠的碧珠，“这次不能给珠串补充一枚傀珠了。”

珺渟的银发在风里轻扬，看着止渊时，眼眸像世上最清的湖：“仙尊跟宋星逐坦言唯有您自己能自由出入囚牢阵时，珺渟吓了一跳。不过，仙尊越坦然，他好像越没有生疑。仙尊智谋过人，珺渟多虑了。”

止渊垂睫：“其实，那一瞬间我有些期待他揭穿我……图谋之路太长久，珺渟，我时候也会觉得累。”心口忽然闷痛，他捂着胸口咳了两声，胸口衣上渗出的血迹更多了。

珺渟眼中泪珠断线珠子似地落下：“都怪我不好。本该由我去水潭收取两样宝物的，是我无能，才累得你亲自赴险……如今金乌真火和轩辕玄铁都失去了，我，我……”

止渊的手指捏住她玉白的下巴：“暂时失去而已，多的是办法拿回来。你在雨林中已被伏虹伤到，若这次踏入水潭的是你，必会被贪狼剑斩得魂飞魄散。”

珺渟急切道：“我宁愿魂飞魄散……”

止渊的手指移到她浅色的唇上轻轻按住，眼底温沉似湖：“珺渟，你是五行神物之九黎水魂，原可以逍遥天地与日月同寿，却甘愿把命给我……珺渟，你给我的已太多了。”

他的手指在她唇上摩挲一下，移到她脑后，将她轻轻往面前一揽，俯下脸吻下。珺渟长睫合上，九黎水魂的泪珠碾碎在两人唇间，格外冰凉。

良久分开，珺渟伏在止渊怀中轻声道：“只要能助仙尊完成心愿，珺渟神魂销泯也甘之如贻。”

他抱着她，在她发边合上眼，叹息一般道：“不要说这种话。”

卧水横涧涧主珺渟，爱慕止渊多年，却一直不能如愿。止渊虽未飞升鸿蒙，心却好似比任何一个鸿蒙仙人都不染红尘。他不肯离开苍朔，也不愿沾世俗。珺渟不顾一切地闯到止渊面前表白心意，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可以为奴为仆，可以献出一切。

止渊一开始没有答应，直到知道珺渟是九黎水魂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