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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九章 油灯（第2页）

——传递油灯过去！

——油灯光明未灭！

——倒要看一看是不是那个臭小芸！

……

——还有什么须要确认的？除了她，从天空坠降的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最后，起初被我压断膝骨的那个，一直在我身旁推推撞撞着的怒气汹汹之女，声高气扬地呼唤出。

而在她的唤声响过之末，我的眼前猛然间就被传近过去那盏油灯，那盏我再熟悉不过，在那一时那一刻让我又爱更恨的油灯，一霎之间就照瞎了我的眼睛一样，照得我泪眼模糊，照得我紧闭双眼，而其同时一定照出了我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怕面孔！而且，从我那变得可怕至极的面孔里，我都不用猜想，她们都能认出我是谁！

再接下去，没等我再有哪怕多一秒的猜想，那个被我砸断腿脚的女身毫无顾忌地朝我奋力地丢出那盏油灯，那盏我最心爱，也一直都依赖着的，带给我方向，带给我光明，带给我希望，更带给我苦，带给我笑的油灯，啪嚓一声径直冲撞在我的脸表，冲击在我的脸表，冲得烂碎！而侥幸的是，冲碎之后的油灯灯芯被飞溅向外，吸吮了足够多的灯油，拖着长长的灯芯向外，附落在地表一小片安宁的雪厚上，寂静地燃着（zhao）！

紧接下去，我的身外响起震耳的呼叫。那叫声里仿佛在传扬着她们天大的发现一样！她们嘴里对我无比仇恨的怨言、骂声连绵起伏，使我在那个时候感觉到自己已经成为天下最不能容的罪人，死有余辜之人，我连反抗的气息都没有了。

再接下去，她们真的开始大打出手！先是被我砸断腿脚的女人不顾一切地前扑身躯。她一只长臂揪住我的乱发，她一只拳掌掌向我的面部，她向着我的那油灯提手提环割伤的脸部狠狠地力抽。那抽打声音震耳欲聋，使我头昏目眩，而且她愈加使劲，抽得我感觉过去了几生几世一样，可醒来一切还都在继续……

而与之同时的，是身外一圈，一圈之外的又一圈，再外一圈女子们随着其人抽打响声的阵阵传起，纷纷不约而同响应的整齐一致叫喝声。

我那时候不得不怨恨自己，不得不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偏要心软至极到达下方盛情园中央的园野里，更痛恨自己偏要爬身进那些恶魔一般女子们的重重包围里。而我那时候最是痛恨的更是自己，仇恨自己过于命强，没能快快地，早早地死去，却还在承受着那一切的煎熬磨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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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个时候又多么渴望那个身旁的女子可以稍稍停息，我多么渴望她能够可怜可怜我，放我一马，让我静默安乐地死去，我又是多么渴求她能够原谅我的过失，因为从高空坠下向后砸断她的膝骨，其并不是我的本意。可是，我的那一切想象，根本没有意义。

并且，之后的情况还是没有任何好转。

那个断了腿脚的女子奋力将我往死里抽打过度之余，她变得气喘吁吁，变得气力疲尽，但她依旧借助旁侧高高雪厚上安宁燃烧着的灯芯照出的微弱光明，并不知足，也好像根本就没能解了怨气，没能解了仇恨，没有罢休。她人在奋力地挥舞手臂，翻转拳掌向着我的伤疤脸部抽打之余，抽打得我脸部冻疤出红，印红了她的拳掌之余，她在瞅上去都快要抬不起手臂了的时候，她看是无可奈何之余，她摇摇晃晃地扭身，瞅上去口干舌燥了一般地喘息几下，向着身后，向着身外一圈的城佳人女子们求援，求协助——

都赶紧着，打死这个小臭人！她简直就是倒霉蛋，害得本佳人断腿！你们有没有要解气的？本，本佳人让，让位……

她的那番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的求援声音喊出之末，很快就接到旁侧两个也是被冻封了腿脚的女子的回应！我身体旁侧两个也不怀好意的女子更是过分不已。她们由于自己的膝盖以下部位被完全冻封，她们努力尝试几次都不能特别顺利自如地够到我的面部，于是其中之人便又歪招诡策露出，呼唤刚才累得气喘吁吁而朝后方翻倒下去的女子重新起身到我的身侧，之后两旁的女子每人纷纷一手拄在那个断腿女子的背顶，拄得稳稳，使得其二人不用再弯曲过度的腰身，随后其人每人一只腾出的手臂末端拳掌又开始朝向我的脸部重新够着大打出手，一左一右，毫不留情。

我当时感觉到她们所有人被我恨极，我不能再原谅盛情园中任何的人。我尝试着奋力地手臂拄地，尝试着爬身缓慢艰难地逃走，逃爬出去，不再拯救她们之中任何的一个人，我要只顾及我自己！我要努力地，尽我余生之力徒手爬出城佳人人群里，爬出盛情园里，爬过护城庙，爬进后花山，爬上高高的东雪堂堂顶棠城主那里，去寻求解救，去征求将她们所有的城佳人处死……

我在忍无可忍，在死去又活来的挣扎轮回之中想象着，竭力尝试着，一次次欲呼不能，欲喊无力，欲哭无泪之中，我的身躯终于缓慢至极地向后有了一丝一毫的挪动，移动，抽身而退之动！却不想，却不料，却如何都揣测不到，那个起初守在我身侧的被砸断腿脚的女子应该是感觉到了我身体的移动，应该是猜测出了我想着退逃，其人两只手臂顿时慌乱至极地前抓，抓紧我的两手，其人经过短暂的休息应该恢复了力气，感觉她几乎没有费出多大的努力就将我两只用力拄地试图移身退逃的手臂给抓起，给掐紧，掐紧到我动弹不能，使我继续毫无反抗之力地承受着另外两个狠毒女子的攻击。落井下石，在我那样的无助绝境里，在那样的天寒地冻处地里，在我一回又一回死去活来的痛苦缠绵里，使我感受得淋漓尽致。

而且，不光光是身外两个城佳人女子的无情攻击，我身外一圈圈城佳人女子们顽强地林立着，她们几乎所有的人一阵阵钻心透骨地冷嘲热讽着，为我受到忍无可忍的欺辱的喝彩声，还有她们忽而传起的烈笑声，使我感觉到整个盛情园都该被落雪埋没，使我质疑，使我猜忌，为什么在那样的天寒地冻绝境里，还有那么多的城佳人女子没有冰冻，她们为何还可以那么坚强地存活下去？

而且，除了那些已经在我于寒风凛凛雪空里升升坠坠时候对我大打出手过的女子，忽而还有一股股响烈的破冰碎雪声音传出，忽而就有崭新的女子声音铿锵有力，震耳激昂地叫出，而很快加入原本已经壮大无情的城佳人女子队伍里。

我在那样的时候感觉到了彻底的无助，艰难！

我对于之前的一切选择彻骨地悔恨，悔恨之前的一切所有，悔恨到达那个园中，就是为了承受她们给出的苦痛。我再也说不出什么，再也想不出什么，只能静静地承受。

而在我身侧的两个恶毒女子将我抽打得稀烂，我又同时吹卷着刀割般的风声雪密，我在她们对我的攻击因为疲累而稍稍停息之际，我才感受到那阵阵辣疼有多么痛极。

她们给了我短暂的“休息”之际，我犹犹豫豫更哆哆嗦嗦着试图打开眼睛，我才感觉到自己的眼角已经应该是被抽打出了说不出伤痛还是难过还是冰冷还是酸楚而密密布布的泪滴。那些泪滴被抽打得开花，结冻，冻封了我的眼睛，使我努力多次都无法打开，无法睁开！

我努力过多次之后，我无力地放弃了，就那样被冻封着眼睛，就那样默默等待着，静候着，她们下一轮的攻袭。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说不清，更分不清，表达不清，真正糊住我眼睛的冰冻是雪化，是泪滴，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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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个时候我上方的风声好像更加响烈，狂雪擦肩接踵地层层扑泄，我唯一没有被冻封的就是听觉。

我听闻到身侧城佳人女子们和身顶城佳人女子疲惫至极后的交谈，对策声。随后又听闻到其余女子与她们三人的响应交集声。而她们众人的声音里，我迷迷糊糊中判断，断断续续地听辨，听辨出两种无可奈何之意。其一是我近旁两侧城佳人女子与我身顶压附着的那个断掉腿脚的女子有些饱含不如意的口声，而她们絮絮叨叨，反反复复的口声里无非传示着一种相同的不满，那就是她们最后似乎一致觉得对于我的攻打袭击不足有力。其二便为外围那些城佳人女子的无可奈何，因为从她们相对震耳有力许多的口声里可以无疑地听辨出，她们几乎没有一个人不想着亲手报复我，甚至亲手铲除我，而不想让我在世上多停留哪怕一分一时。只不过她们由于都在我的身躯外围，或者说她们只是由于都在我身侧两个对我大打出手过的城佳人女子的外围一圈，两圈……许多圈，她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她们够不到我而已。但是，她们对于我的所有仇恨之意，还是表现得毫无保留，从她们对于我近旁三个女子的执意怂恿言语、口气里。

我那时候就忍不住要心里嘲笑了，嘲笑她们跟我一样生不如死，嘲笑她们跟我一样生死未知。

我之后专注于近旁三个城佳人女子的对答话语里。我从她们交错相谈的话语里越发感觉到她们的叹息，她们的放弃。因为从她们的言语气息里能够深深地感受到，她们已经筋疲力尽，而对我使不出再久的气力。她们的声谈里对于我的处置更多的是放到天亮，因为当夜的她们好像已经一致地认为，即便是轮流再对我疲软无力地攻击，也难以将我折磨至死。她们口上那么说，行动上像还在犹豫，但起码我能感觉到好的转机，感觉到只要我对近身位置的三个城佳人女子服服帖帖，她们很有可能对我的进攻就不会再那么猛烈，我便能获得短暂的喘息，甚至可以侥幸延续生命到天明，到棠城主进入园中看我，救我……

但是，那一切我想得过于简单，也想得过于轻松，我低估了近身的三个对我大打出手过的女子，我更加意外地低估了外围一圈又一圈好像呆子、愣子、无能无力跟枯树木头一样站立着的城佳人女子们！因为就是她们，就是从她们之中，就从她们人群里，从我身外的城佳人女子密密集集里，我在倍感庆幸更自觉侥幸的时刻，突然间传出一个恶毒女子点破迷津一样的呼喊声语——

你们可以借助别的物体，对她进行新一轮的攻击！借力！借助它物之力！

当我听到那里的时候，我顿时又毛骨悚然了，真的悚然了，惧怕万分了！我难以想象盛情园园野之中的城佳人女子里还有那样阴险毒辣之辈！她居然可以自己不费一指之力，而给那些占有天时地利优势的同样毒辣女子，我近身的三个女子，以启迪性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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