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王嫂好像没听清。
薛锦绣连连摆手:“没什么。这么晚了,王嫂也早些休息吧。”
夏日的夜晚总是带着蝉鸣,薛锦绣睡不着,起身坐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突然记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五年了,今年她该及笄了。她穿越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夏天,那时的薛府真是钟鸣鼎食之家。如果那时候她没有理会卫秋,或许薛府的悲剧不会出现。纵然知道这不可能,没有她薛锦绣,卫秋还会想尽其他办法来报仇,可即便如此,若说薛锦绣内心深处没有自责,是不可能的。她都尚且如此,善良如薛锦颜,此刻会是怎样痛苦。倒是秦氏,呵,被老夫人送回老宅逃过一劫,当真讽刺。
“老天爷,你的眼睛是瞎了吗?”薛锦绣冷笑,眼中一片凄然。宋玉的话不能全信,王嫂太过高深莫测,就连俞瑞安,他说的就是真相了吗?薛府纵然不是什么皇亲贵族,但好歹也是闻名西北的大家族,就这样被一伙流民给散了?直觉告诉薛锦绣,俞瑞安是知道什么的,但他不说,她也无法追问。就算问了能有什么作用呢,薛锦绣无力的合上眼,这一次,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时代给女子的束缚太多了,如今的她没有钱财傍身,也没有权势可依仗,更没有高贵的出身,真相被重重迷雾笼罩,她,只是一个睁眼瞎罢了。
过了两日,杜峰终于醒了。他倒是乐观,自己被包的跟个粽子一样,还轻松道:“好久没能睡个踏实觉了。”
宋玉凉飕飕补充了一句:“长睡不醒岂不更好。”
杜峰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俞瑞安道:“这位是宋大夫,你救的你。”
杜峰想干笑两声,谁料扯动了伤口,疼得他直咧嘴,不过还是道了谢。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宋玉见他如此,翻了个白眼,出去了。
待人一走,杜峰立刻肃然的表情:“我还活着,该不会是你……哎,你怎么能……功亏一篑!功亏一篑!”
“莫急。”俞瑞安很平静,“他们没有发现我,再者我的确很想见见那些人。”
“你改注意了?不是说烧了粮仓就行了吗?”杜峰说着,愤恨的叹口气,“没想到居然走漏的风声!”
“那群人……怕是和夜袭长陵薛府的是同一伙。”俞瑞安微微闭了眼,“不是乱民,是乱军。”
“果然他们盯上长陵了!”杜峰颇为激动,又拉扯到了伤口,顿时脸色苍白无比,但还是忍痛道:“长陵是通往凉州的重镇,把持了长陵,就可以围攻凉州!真是一群贼子小人,其心当诛!可叹当今皇帝年幼,朝政由江太后和姓叶的帮孙子把持着,以我佑威军骁勇善战之名,竟不发军饷也不配给兵器和皮甲,哈哈哈哈哈,他们以为守着庆元大营就可相安无事了吗,一旦凉州被那群乱军给占了,上京那帮缩头乌龟的美梦也该醒了吧!!”
“何必如此激动。”俞瑞安见他身上绷带又渗出了血迹,不由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是常事。”
“我与你不同,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杜峰已疼的额头渗满了汗珠,歇了口气,稍稍好转些:“朝廷疼惜着庆元大营呢,眼下乱军这种事只会让咱们去打,都是自家兄弟,却替别人卖命。”
“这样倒也不错。”
“俞瑞安!!”杜峰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声,“你——”
屋外正与宋玉闲聊的薛锦绣突然听到这么一嗓子,吓了一跳,宋玉的脸当即黑了下来,冲到屋子里:“我倒是不晓得,二位当真是有精神!病人就该有个病人的样子,静养不懂吗?还有你!”指着俞瑞安,“不会照看病人就别添乱,出去出去!”
俞瑞安没说话,大步走开了。
薛锦绣看着杜峰,发现他脸色真的不太好。不由也蹙了眉,小声道:“知道是病人,而且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还把别人气成这样……”
俞瑞安脚下一滞,薛锦绣还以为他会解释什么,谁料下一刻便沉默不语地走了。
院子里正浇花的王嫂看着宋玉黑着脸,拿了药箱进屋,又看见薛锦绣犹犹豫豫的神色,当下了然。院里大槐树上的知了叫的正热闹,好在天不算很热,薛锦绣也没什么事做,干脆就坐在院子里,帮着王嫂将晚上的菜摘出来。
王嫂瞧她做的有模有样不由道:“没看出来,小姑娘还会做这些粗活呢?”
薛锦绣笑了笑,没说话。她的确是娇生惯养了这十几年,但并不意味着她就是真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了,穿越前谁不是普通老百姓呢。
“晚上能做红烧肉吗?”薛锦绣说道,“我瞧宋玉不大高兴,他似乎很讨厌不听话的病人。”
王嫂爽快笑道:“这有什么的。不过小宋的确就是这样,他是大夫,自然喜欢听话的病人。只是……俞公子,哎,他那个人啊,就是不会说话,心肠却要比其他人更好些。”
薛锦绣淡淡道:“可有时候,人们说的话也会是一把匕首,一刀一刀捅在别人的心窝子上,杀人不见血。”
王嫂微愣,呵呵了起来:“这话倒有意思。不过姑娘呀,这世间人总是爱听那些温言软语,总是喜欢看到自己想看的一面。”
“听王嫂意思,好像与俞瑞安很相熟?”
“这个问题若想知道,小姑娘大可以去问他呀,昨儿不是才说了吗。”王嫂弯眼笑道,“我知道,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在外十分艰难,但有时候太多的疑虑反而会让人止步不前。”
“王嫂所言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