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令仪愣住,啧啧叹道:“如此说来,这驻云塔更像是把一些享乐之事,整合到了一起?”
傅玖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而且,方才我出去特意找小二打听过了,这驻云塔的第四层,原是开了一间茶馆,前些日子却被一个戏班子包了去,听闻这个戏班子常在天晟各地游走,名气很大,包下驻云塔第四层,就是为了开台唱戏,明日恰好就是他们首次开台。”
程令仪道:“那咱们若是过去,倒刚好赶上了这个热闹。”
傅玖微微一笑,“所以呢,你现在还想去吗,反正不管这驻云塔再好玩,为夫也总是要以娘子的心愿为主的。”
“去,自然要去!”
程令仪笑得眉眼弯弯,“这驻云塔既然有这么多妙处,诸般买卖贸易,定然也需要运输来支撑,所以通往驻云塔的路,必然是能行车马的,只要不叫我亲自爬山,那我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明日咱们便去好好地玩一日!”
傅玖笑道:“好,那便暂定,明日先去驻云塔。”
程令仪点了点头,“嗯,明日既要出游,可得养足了精神才好,不早了,咱们快些睡吧。”
闻言,傅玖这才去灭了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两人并肩而眠。
翌日一早,程令仪等人在客栈吃了早饭,便出城前往驻云塔。
一到地方,众人下了车,只见眼前耸立着一座奇伟的高塔,塔上三层竟都掩在云里,叫人看不到塔的全貌。
程令仪只听傅玖说起时,还不觉得这座塔有多么奇特,可眼下切实地站到塔下,她忍不住惊叹出声。
“这就是驻云塔?没想到青州城外,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妙处,也不知是何人修建的!”
旁边路过的人听到她这句感叹,笑着插话:“几位是从外地来的吧?难怪会不知道这座高塔的来由!”
傅玖问:“哦,兄台知道?”
那人摆摆手笑道:“只要是青州人氏,就没有不知道这件事的,你们若是好奇,正好我也不赶时间,倒是能给你们讲讲。”
傅玖冲其拱了拱手,“愿闻其详。”
那人便清了清嗓子道:“十多年前的青州,曾出了一个大贪官,上瞒朝廷,下欺百姓,搜刮了无数民脂民膏,他拿着这些钱,在深山之中建了这座高塔出来,在里面蓄养美姬,收藏奇珍异宝,塔高九层,层层都是不一样的享乐,他住在里面,就跟个土皇帝似的,日日花天酒地,也不过问政事。”
“贪官拿钱买通了衙门里的上下官员,众人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都没有人将这件事上奏,是以,朝廷从不知道青州百姓受到的苦难,而百姓那边,贪官又说是朝廷征收赋税,压着众人一再剥削,因此,大伙儿都敢怒不敢言,这座高塔的事,也就一直没人知道。”
“直到有一个樵夫,实在交不起赋税,无奈之下,只身进到深山打柴,这才瞧见这座高塔,樵夫偶然在无人的深山里发现这座高塔,心里又惊又奇,就默默隐在暗处观察了几日,这一看才知道,里面的过着神仙般逍遥日子的人,竟是就是青州的父母官。”
“樵夫一怒之下,回去将事情告知了村里,大家也都气得不轻,村长索性带领着村里的人,悄悄去了京城,一整个村子几十户人,男女老少全都齐齐跪在京兆府门口,声称要状告青州知州,高塔的事才终于露出水面。”
那人说得义愤填膺,“后面的事情就很顺利了,在紧挨着京城的地方,竟然出了这种事,朝廷立马派了钦差前去查案,半个月审讯下来,青州衙门的官员,已被清算的不足一成,那贪官也被抄家,判了当街斩首,众怒这才算平息,只是,案子虽然了结,但这座盖在深山里的高塔该如何处置,却成了一个难题。”
“好在新上任的知州大人是个妙人,他说高塔既然建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利用起来,他召集城中的各行各业的商贾,说服他们在高塔里面开办买卖,又用从商贾手中赚来的租金,将青州城到驻云塔的路建成,这才有了现在这副景象。”
程令仪听得入神,叹道:“原来驻云塔能有今日之功,竟都是仰仗这位新上任的知州大人。”
那路人笑道:“可不是嘛!若非修了这条路出来,世上能知道驻云塔的人,又能有几个?一开始,这里的买卖并不繁华,伴随着山路建成,来往的人越来越多,这里才渐渐热闹起来。”
他摇头叹道:“不过,世事多变,也真是谁也没想到,当初害得青州百姓民不聊生的高塔,眼下竟成了青州的一方特色,像你们这种外地人,游玩青州,第一个来的地方,必定便是这里。”
程令仪笑道:“其实换种思路,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的确是一桩美事
她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驻云塔,语气中略带着一丝感慨。
“这位新任知州可谓是高明之极,将原先贪官一人的享乐,变成了如今这种人人可享的盛况,又怎么不算是替青州的百姓们,出了一口恶气?”
路人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片刻,才点了点头道:“这位夫人说的倒也有理,这座高塔害了无数人,大部分青州百姓,对驻云塔都怀着恨意,当年案子查清,新任知州大人下令将驻云塔重开之后,许多百姓都自发来到这里,想要看看,用抽去他们骨髓血肉建成的高塔,到底是何等模样,甚至有那极端的,还曾经暗中想放火烧掉这座楼,不过,幸好他没有得手,不然青州哪还会有这样一番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