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意身形一僵,将钥匙从锁孔中抽离,回头道:“樊侍郎,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下官一直兢兢业业,所为皆是为丹山百姓,何来为秦王办事一说?”
樊晗下垂的眼睛渐渐微眯了起来,在月光下闪过一丝光,道:“宋知县时刻紧盯着本官,不让本官接近着图纸房,是担心我将图纸看了去吧?不仅如此,本官还知道,宋知县还悄悄拓下了一份暗渠图纸,送进京去了吧?”
“樊侍郎,你……”宋知意的眼神陡然变得黑沉沉的,一动不动地盯着樊晗,道:“樊侍郎,您子夜时分行至此处,做的事怕是也见不得光吧?”
樊晗勾唇一笑,嘴上的胡子也跟着动,道:“宋知县不必这样警惕,也不必紧张。你我二人既然在都是在为秦王殿下办事,合该勠力同心才是。”
“樊侍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樊晗见宋知意脸上露出微微讶异和紧张的神情,道:“宋知理先前处处针对提防我,想是因为以为我是晋王一派的吧。但其实并不然,本官同样也是为秦王殿下效力,此次来丹山,也是秦王授意。”
宋知意沉默片刻,道:“樊侍郎方才说的,怎么证明?”
樊晗见宋知意的态度松动,从怀中掏出一张被叠起来的纸来,打开来展示在宋知意面前。宋知意瞧见其上的图案,瞳孔骤然收缩,道:“这是,我寄给秦王殿下的图纸,怎么会在樊侍郎这儿?”
“自然是因为这是秦王殿下交代我的,宋知县寄出的物件都要经我手检查一遍,”樊晗一边将图纸收起,一边道:“宋知县,其实你来之前,本官已经进去过了,这拓印的与里面原图纸的我对比过,确实是一模一样的,看来你确实一心为秦王殿下办事,我也会向殿下如实禀报此事。”
宋知意的脸仍是紧绷着,像是并不信任樊晗所言。樊晗也不急着劝服他,只是道:“本官知道你一时间也很难相信,不过没关系。那日我同秦王殿下会面,他告诉我在你出京路上,他曾见过你一面。”
他说完这话,宋知意的露出一瞬间的怔愣。这被樊晗敏锐地捕捉到,他继续道:“殿下多次提及你,皆是惋惜你一身才学被俗事所累,才到这丹山县来。但他出京前见你那一面,当然也不仅仅是因为惋惜,更是想让你的才学为更多人知晓。这次本官来丹山县,亦是在暗中观察你的治县之道,殿下知道后也在信中屡屡夸赞你,他也说了,若是你之后愿意回京,他愿助你一臂之力。”
“我确在出京时与秦王见过一面,但当时并无旁人,侍郎既是知道,那殿下……”宋知意说完,又似想到些什么,有些失落道:“殿下他,要侍郎验明我所寄出图纸是否属实,先前是……不信任下官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樊晗笑笑,道:“令尊可谓是朝中清流,不论是哪位皇子,都不能说动他。当然,并不是说这不好。只是日久见人心,宋知县年轻,有那样一位父亲,又是初入官场,秦王殿下也是需要些时间才能知宋知县的心。”
宋知意默然,半晌后才道:“下官先前误以为侍郎是晋王一党,对侍郎多有冒犯,现向侍郎赔罪,望您勿要怪罪我。”宋知意说完,作势要行赔罪礼,樊晗忙扶起他,道:“不必如此,宋知县越是如此,越可见你赤子之心,不用因此悔愧。”
宋知意听了这话露出触动神色,定定看向樊晗道:“樊侍郎,殿下他……”
樊晗很是满意地拍了拍宋知意的手背,道:“放心,本官会向殿下禀明,经此一遭,殿下是会把你当自己人的。”
翌日清晨,县衙还是如往常般平静,因进年节,各家都有事要忙,来上值的衙役也少了许多。只有县衙门前的那一群飞鸟按时来县衙大门前的石板砖地上觅食——丹山县衙每年会清出一批陈粮,撒在门口给飞鸟过冬。久而久之,这些鸟儿便每年按时来此了。
县衙后堂内现只宋知意一人,他裁出一张小小的纸片来,在其上写下“图纸已送出”这几字后便将字条小心卷好塞进了一细细地圆筒内。做完这些后,他从胸前拿出一个哨子,轻轻吹一声后,尖脆的哨声立刻传至先县衙外。县衙门口的鸟群中,一只灰色的鸽子听到这声音后立刻振翅飞起,在县衙上空盘旋一阵后落在了后堂的窗外。
宋知意听到了窗外的挥翅声,将窗打开,从背后抓住了鸽子,将圆筒拴在了它的脚上,用手抚摸了几下鸽子的背部后,便将这只鸽子放飞了。
……
开春后,丹山县的暗渠便正式开工修建了。这是丹山县的大事,亦是整个凉州府的大事,沈鹤轩作为凉州知府,亲自前往丹山脚下查看开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