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意蹲下身,伸出一只手捧了一汪水,冰凉浸人的液体从他的指缝见滑过。他对许时楷道:“丹河发源于丹山,其河水多是丹山山顶上融化的雪水,所以到了冬日便不再有河水。但我想虽然雪水难以融出,但地下水应是有的,就像井水是冬暖夏凉,丹山之上草木丰茂,所以丹山的土壤之下是有水的,且冬季也不会结冰冻住。修暗渠,也正是出于这个考量,夏季可灌溉农田,冬季则保证百姓的生活用水。”
许时楷幻视了一圈周围高大的树木,点头道:“有地下水应是不错的。不过大周先前从未有人修建过这暗渠,大周再往西,好像是有小国修建,不过这些资料在大周也是难寻。想要效仿前人,从前人身上取经是行不通了。不过别处能修,就没有我大周修不成的道理。”
“好,有许主事这番话,我就放心了。”
……
人一忙起来,时间总是过得分外快。自许时楷第一次上了丹山,之后他又带了不少人上丹山考察地形,去了好几次才敲定暗渠的修建方案。而宋知意也是全程跟他们一行人身边,虽不懂专业的工造之事,但修建进程到何处他都知晓。除此之外,与许时楷一道来此的工部侍郎总是被宋知意若有似无地排除在暗渠修建事务外,但他似乎并不着急,对宋知意的做法也并无什么抱怨。
不知不觉便已经将近年关了,宋知意将丹山县治理得井然有序,百姓今冬也用上了半年前就修好的雨水窖。腊月底时,宋知意受到一封京城快马送来的信件,这回的家书不是宋楚兰写的了,因为宋楚兰在腊月初一时生下了一名男孩,现在还没出月子。而让宋知意哭笑不得的是,黄筠和宋楚兰商量一致,给这个孩子取名叫黄豆豆。夫妻两觉得这叠词名字既可爱,又朗朗上口,好记,甚好。宋知意觉得若按照这样的规律取下去,下一个孩子说不定得叫黄蓉蓉,黄花花之类的了……
至于许时楷那边,暗渠的图纸已经快完成了。因为暗渠还有运兵之需,宋知意特意交待许时楷在设计时要将暗渠贯通山体,延伸至大周之外,通过暗渠便可直抵北虏之地。也因为此事事关重大,宋知意也将许时楷画图纸的房间看得格外紧,他自己的房间就在图纸房的边上,夜里有什么动静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日夜里,窗外北风呼啸,将木窗吹得哐哐直响。宋知意熄灭了屋中的烛火,正准备换衣上床时,却突然听到信号源那头传来的动静。
宋知意又将解开的扣子扣上,在窗边听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与信号源中的动静重合的声响传来。他不紧不慢地推门出去,走至了图纸房的院门口,就见樊晗手中拿着一把钥匙,正试图打开院门上的锁。
宋知意上前客气一笑,道:“樊侍郎,这么晚了,您这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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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宋你人还怪好的,什么都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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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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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侍郎,这么晚了,您这是在做什么?”
樊晗的行径被这突兀的声音打断,正在开锁的手一顿,不慌不忙地回过头来,对上宋知意的眸子,道:“宋知县又为何在这儿?”
“自然是因为听到了这边的响动,若不是见到了您,下官还以为是什么老鼠来啃门洞了。”
听了这种以下犯上的无礼之话,樊晗却并不生气,反而道:“看来宋知县耳力甚好,今夜大风,方才本官就只能听见风声,宋知县的脚步声是一点听不见。”
宋知意淡淡道:“樊侍郎谬赞。”其实他哪里能有这样好的听力,只不过是樊晗来丹山县的第一天,他就在樊晗身上装了一个信号源,时刻注意着他的动静。此时夜已深,无其他事搅扰,所以宋知意才能准确捕捉到樊晗的情况。
两人沉默片刻,四下唯余淅沥风声潇潇而过,将衣摆和北关的沙尘一同卷起。樊晗忽而一笑,道:“宋知县,我一直想问你,为何自本官和许主事来丹山县后,你似乎就对我怀抱着针锋相对之意,将本官隔绝在暗渠修建一事之外。”
“樊侍郎说笑了,”宋知意维持着不变的神情,道:“下官只是听闻了许多许主事在北关的事迹,敬佩许主事的才华,故而才在暗渠修建一事上尽己全力予他帮助,并未有轻视樊侍郎的意思。不过这图纸房是机密要地,您要进,还是由下官带您进去吧。”
宋知意从怀中掏出锁来,方要上前开门时,樊晗在他身后道:“宋知县如此防备我,是因为在为秦王殿下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