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去见见他。”陈修原看向她微垂的眼睫,“一起?吗?”
邬长筠眸光更加黯淡下来,伸长手,去拿桌那边的酒杯,抿了一口?,冷冷道:“见一个汉奸干什么。”
“也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认识的阿召不是这样的。”
“人会变的,变好,变坏。”握酒杯的手悬着,由紧变松,由松变紧,半晌才想起?来喝一口?,邬长筠放下空杯子,“我只知道,他的弟弟杀了我们的同志,蛇鼠一窝。”她起?身,裙边被风拂起?,像汹涌的血浪,流向卧室,“亚和商社没有一个好东西。”
……
下午,陈修原独自?来到亚和商社,却被门房告知杜召已经两天没过来了。
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听说他只是在这里担个经济顾问的闲职,托的还是自?家兄弟的福。
陈修原刚要离开,碰巧就撞上刚到的杜兴——杜召的六弟,他现?在是日本?人面前的大红人,也是亚和商社的一把手。
当初杜召带余下几千战士与杜兴分道扬镳后,他便带着印章回了昌源,由于战略失误,仅剩下两万军队也几乎败光,他被日军生俘后,选择投敌,先后在北平、南京为日方效力,又于今年?春来到沪江和日本?军部合作创办了这个名为商社背地里做着收集情报、抓捕抗日分子?的卖国勾当。
杜兴与杜召的这个舅舅不熟,只记得他去过杜家几次,给每个孩子?都带了糖果。如今自?己身份显赫,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受人眼?色的庶子?,连杜召都瞧不上,更别提他这位舅舅了。他着一身米白色西装,头发?珵亮,手上戴着价值不菲的名表,颔首虚伪地与陈修原打了个招呼:“这不是陈——”
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但也算是长辈,这句话,摆明了是没给他和杜召半点面子?。陈修原丝毫不在意,脸上挂着微笑,淡淡道:“陈修原,杜兴吧,好久不见,长变样了。”
杜兴也笑起来:“确实好久不见,得有三四年?了吧,怎么?过来找杜召?”
听听,连声哥都不叫了。
陈修原瞧他这嚣张的气焰,真是小人得志,踩着无数同胞的鲜血上位,卖国求荣,还洋洋得意,但他只觉得庆幸,如此一般虚张声势、没有格局的劣物,反而没那么值得畏惧:“对,听说他不在,你知道他住址吗?”
“自?然,”杜兴抬手,示意身后的助理上前,“拿纸笔来。”
纸笔送到他面前,杜兴潦草地写了几个字,笑着递给陈修原:“给。”
陈修原接下:“多谢。”
“我?那朝三暮四、不成器的哥哥估计又出?去花天酒地了,你与其去他家,不如到夜总会找找。”杜兴勾了下嘴角,“小张,送一下杜召的这位,小舅。”
陈修原道:“不麻烦,你们忙。”语落,便走了出?去。
杜兴回眸看他离去的背影,一身长衫,儒雅从容,看着就不像好人,对助理说:“去查查他,到沪江干什么来了,一幅乱党样。”他嗤笑一声,手插口袋,往楼上走。
……
陈修原将纸条扔进路边的废物桶,上面写的是杜召旧址,看来,这个大外甥还有点念旧。
陈修原来到别墅围墙外,按了几下门铃,里头一个脸生的男管家跑出?来:“请问您是?”
“你好,请问杜召在吗?我?是他舅舅。”
管家上下打量他一眼?,没请人进来,只说:“先生今早就出?门了。”
“那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先生总去应酬,经常深夜才回。”
“你知道他常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