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日如火,五香待闲客。
五香茶,为筹禅师所制,以香配药而成五味饮子,主滋补调和,本为病弱之人强身健体之药饮,因京城尚养生之风,而于各茶饮、茶肆盛行。
其五香,以沉香为主,铺丁香,檀香,泽兰香,甘松香为次,调五脏和谐。
胥姜这五香茶是找千金坊配制的,饮方被弟子们改动过,减了几分苦性,增了几分甜美。
千金坊改动缘由是因为药味儿太重,弟子们也不爱喝,偏陈大夫每日一味,每味又煮一大锅,吩咐弟子喝干净。
弟子们多有阳奉阴违的,大的不喝便推给小的,喝得新来的弟子飞着泪花,直嚷着要回家,才不得已改了方子。
改方之后,味道果然适口不少,不仅弟子们不哭了,还颇受街坊们青睐,卖得很是红火。
三人守着两只炉子在厨房熬茶汤,柴火烘暑热,堪比蒸笼。
宋樆是客,胥姜不好苦了她,便请她司水。让她将熬煮好的茶水,以凉白开冲淡,再分别灌放入冰水中冰镇。
待五味茶都熬好后,胥姜与茵茵衣裳已被汗水浸透,宋樆赶紧打水给二人清洗降热。清洗后,两人果然舒爽不少。
胥姜歇息片刻,因想着有人不爱五香饮,又着手冲饧水,冲好后先给宋樆和茵茵各递了一碗,然后又盛了几碗,让梁墨端到外头去。
她喝了一口糖水,喟叹道:“总算都弄完了,这大热天的备席面,可真是考验耐烦心。”
“倒是比待在家里有趣多了。”茵茵少有这般体会,觉得有趣,捧着碗乐滋滋地晃脚。
“嗯。”宋樆应和,她向来不爱与人亲近,这也算是头一遭,感觉却不坏。
天上白云懒卷,碗中饧水清甜。三人呆痴痴望着,待满身热气散去,才起身回肆。
肆里凉爽,胥姜拉着宋樆坐下歇息,不好意思道:“你来做客,没好生招待不说,倒先让你帮忙干活儿。”
“没关系。”宋樆自如不少,不似登门时那般紧绷,神色也亲和,“我也是闲不住的人,活动着反倒自在。”
胥姜笑道:“这点咱们倒是一样的。”随后又问起兰谱的情况,“温先生那兰谱校订得如何?”
“基本校订完了,只是对绘图不大满意,想请人重画,估计得费些时日。”
“一共定了多少个品类?”
“初定有三百四,校订删减后剩一百二十八,都是珍奇品种。”
“这也不少。”每种品类插一幅小品,至少得分四册,装帧出来才雅致美观,否则显得沉重粗笨,胥姜又问:“他老人家可有人选?”
宋樆摇头,“还没找到合适的。”
“一百二十八幅小品可不是小数目,找名家费时费钱,还不好提要求,找寻常画师又怕达不到要求,确实为难。”
胥姜也不由得犯愁,这画出不了,她这头的活儿自然也动不了。
忽地,她的目光转到墙上那幅画上,然后猛地一拍额头,‘哎呀呀’叫了两声,“瞧我这脑子,想是给热糊涂了,眼前这不有个现成人选么?”
宋樆顺着她目光看过去,不由得一愣,是那幅白肋香山。
适逢其会,胡煦赶趟上门了。
“真是背后说不得人,一说就叫人逮住了。”胥姜一笑,起身走到门口朝胡煦打招呼,见他骑马而来,便问:“这是去哪儿了?”
“青槐乡。”胡煦下马,卸下马背上的褡裢,见褡裢沉重,两名护卫赶紧上前帮忙。
胥姜连忙拉着跟来的宋樆让路,问道:“陆夫子将板都写好了?”
“写好了。”胡煦看向宋樆,笑问:“宋娘子什么时候来的?”
宋樆答道:“有一阵子了。”
胡煦低头替马松了松鞍,“我看家里没人,还以为你外出送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