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瑾立在一侧,淡淡看着。
他这一次随行,几乎只有个刷脸的效用,实际上她已经很擅长独自应对这种事了,也知道如何对这些人攻心,不需要他来帮什么忙。
然而若有人注意到他,或许会发现,一贯仪态举止皆十分讲究、堪称严格的张大人,站立的姿势已经由双臂下垂,变成了拢袖站着,这在陛下面前稍微显得轻漫懒散了点。
事实上,张瑾的左手捏着巾帕,正用力按着还在流血的右手。
从他平静无波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其实臣子护驾,是忠心的表现,也算是大功一件,然而女帝当时只顾着盯别人,没有看到,他也懒得自提。
提了就略显刻意。
受伤是偶然,但刻意说了,看似是在表露忠心,然而她心知肚明他不算什么忠臣,那么他强调自己受伤,就莫名有一种表达在乎、刻意卖惨的可笑意味在。
但反向一想,他为了这种可笑的想法忍着流血,痛到骨头里都不说,又好像更显得幼稚,好像在欲盖弥彰。
怎么都不对。
他应对她时,这种自我矛盾的状态已经越发频繁了。
好在,血已经凝固在了指缝中,伤口也快不流血了。
干脆算了。
张瑾拢袖站着,因失血略多,唇色略显得发白,更衬得侧颜冰寒。
那边,卢氏听女帝如此说,轻轻松了一口气,叩首谢恩。
“那罪奴……”
“朕对卿全府既往不咎,这罪奴是在郭府上不能留了。”
姜青姝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就转身,从张瑾身边擦肩而过。
第95章忍无可忍9
陛下未曾说得太明显,郭家人面面相觑,随侍在女帝身后的邓漪已经听出了弦外音——不能活着留在郭家,自然是要么赐死,要么以另一种方式离开。
陛下不像是荒淫滥情之人,也不知道是否看上了这个昔日的小侯爷,像这种罪奴,身份低微,京中偶尔也有宗室喜欢收为脔宠,偶尔取乐。
其实早在刺杀之时,邓漪就注意到陛下看着那王璟言的目光,似是在透过他看着什么?
总之,须得做好这方面的打算。
邓漪便私下里嘱咐薛将军把王璟言又提过来,并准备好鸩酒、白绫等,但除此之外,也备了干净的衣物。
屋内幽暗。
王璟言静静跪着,双手被捆在身后,全身都被折磨消磨了一圈,麻布破衫套在身上,弯曲的脊骨也分外突出。
清瘦孱弱,却又卑微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