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柯家眼热天子恩宠,自己放弃了寒窗苦读的路子,又走回了行商的老路,大少爷这指望,也变成了没指望了。
巧儿跟着秦淑久了,家常也听这大少奶奶说几句经济仕途的话,如今的见识,只怕比柯太太还高些。
她越听越知道,自家那位太太做的事,真要计较起来,只怕不够眼前这位秦夫人吹口气的。
杨氏闲谈半天,见柯家那丫头的脖子越垂越低,知道话已入了这丫头的耳,便不再自吹自擂,又提起个人来:“玉锁那丫头呢?”
秦淑前头还笑嘻嘻地应答杨氏的话,这时听见问玉锁,她脸上的笑陡然僵住,片刻后才答:“玉锁就住在边上,我去使人唤来。”
玉锁听见杨氏来的动静,早打扮整齐了在屋里等着,这时秦淑一唤,她立刻带着扣儿来了。
到了秦淑门口,玉锁便把扣儿留在外头,独个儿走进屋子。
一进门去,玉锁立刻插烛似的跪了下去:“奴婢拜见秦夫人,拜见大少奶奶。”
杨氏当着柯家,自然要给秦淑面子,这时端起茶来不说话,由得秦淑开口。
秦淑看一看玉锁,心里的气又冒了上来,等了片刻,才慢悠悠地开口:“陈姨娘快起来吧,你如今身子娇贵,且好好保养。”
这话还是酸,可见秦淑的性子仍是没改。
该给这庶女撑腰做场面的事,杨氏已做完了,如何劝这丫头好好过活,便该是五丫头的事了。
杨氏搁下茶盏,才要给秦芬递眼色,却见门口着急忙慌跳进一个小丫鬟来:“秦夫人,我们太太在花厅设宴,请您赏脸赴宴呢。”
“嗯,知道了。”杨氏对着秦芬微微颔首,“你在家成天说想你三姐,今日便好好和她说说话吧,不必跟着我了。”
秦芬见杨氏起身,赶紧上前相扶,送了杨氏出去,心里大大松了口气。
可巧那柯太太叫人来请了,否则她便得想法子叫秦淑出去说话,世上总没有长辈让晚辈的道理,总不能叫杨氏走出去,把屋子让给她和秦淑说话吧。
杨氏临出门前扯一句瞎话,秦芬不曾如何,秦淑倒捏住这一句,提起话头来:“五妹,你既想三姐,今日便在三姐这里好好坐坐。”
秦芬见秦淑今日待娘家还算亲近,便也不摆脸色,笑盈盈应一句:“那便叨扰三姐了。”
至于柯源还在内室昏睡,秦淑这娘子都不操心,秦芬一个外人管他做什么。
秦淑出嫁时,杨氏不过是照秦家的规矩给了千把两银子的嫁妆,然而金姨娘从前手缝紧,搜刮的那些银子全留给了秦淑,再加上秦家给的产业,如今秦淑手里,竟也捏得许多银钱了。
金姨娘是女账房出身,秦淑理账的本事自然是强的,手下的银钱田土好似滚雪球似的,竟也滚出许多利来。
从前再如何姐妹不合,今日两人却是一个阵营的,秦淑自然要好生招待。
秦淑想也不想,对玉锁一挥手:“去我妆匣里取些银钱,吩咐厨房做一桌上等席面来。”
秦芬看一看玉锁,忍不住提点一句:“我依稀听说,这丫头如今……”
玉锁看一眼秦淑的脸色,连忙对着秦芬笑一笑:“五姑娘,我是个奴婢,哪里就那样娇贵了。”
秦淑这才展颜一笑:“五妹,算了,由得她忙吧,她忙惯了,闲不下来的。”
秦芬听了,心里暗暗摇头。
然而玉锁终究只是个丫头,秦芬再怎么,也没有管到出嫁的姐姐房中的道理,只得作罢。
见巧儿还杵在屋里,秦芬便对桃香使个眼色,桃香立刻上前拖了巧儿出去:“好妹子,主子们说话,我们还是别碍事了,走,咱们出去逛逛去。”
这秦五姑娘身边的丫头似乎有些反客为主,可是一顶搅扰主子的大帽子扣下来,巧儿哪里还敢说什么,急匆匆对秦淑福一福,被桃香扯着,踉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