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珠儿咧了咧嘴角,久久之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有阿姐的话,我心里还能稍微好受些。”
刘嫖安抚一般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时安德山突然从外头进来,步伐看上去好似有些慌张。走近些,刘嫖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些许的小心翼翼,眼眸中甚至带着一丝惶恐。
刘嫖和程珠儿的见他这般模样,两个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禀公主、梁王妃,晁大夫,没了!”他道。
“你说什么?”刘嫖不可置信的蹭的直起身来,连忙问道:“怎么没的?”
安德山低着头道:“刚刚听买菜的小子说的,说午时三刻的时候陛下的太傅被腰斩于市了。奴才本不信的,于是去打探了一番。听闻是前个不久朝臣皆弹劾晁错。今天早朝陛下和太后下的旨。现在事情都传遍了,闹得沸沸扬扬的。”
一时间刘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跟程珠儿面面相觑。
晁错原是太子太傅,是太子时就跟着身边的人,刘启即位后现一跃成为御史大夫。毫不客气的说,这是刘启身边最亲近的臣子,先前削藩策也是晁错率先提出来的,怎么说杀就杀了呢?
“阿姐,这”程珠儿嗫嚅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无事的,”刘嫖眉头微微蹙起,但还是开口安慰程珠儿道:“叛军现下没了‘杀晁错,清君侧’的名义,天下人便都知道他们是乱臣贼子的。你不要担心,求和也罢,继续打也好,朝廷一定会赢的。”
傍晚,宣室殿内,刘启低垂着头坐着,脸上阴沉一片。今个下了朝之后他就吐了血,但消息很快就被封锁了下去。
此时伺候的人都不敢在站在明面上,他们一个个的颔首低眉的缩着,恨不得躲在柱子旁、阴影处。
“太傅去的快吗?”良久后,刘启抬手抵着头问道,言语中是浓郁的压抑。
这个时候只有春陀敢回话,他提着心道:“听传旨的小太监说,太傅死前还在挂念着陛下。”
“他说什么了?”手掌下,刘启闭上了眼一字一句的开口询问。
春陀轻声说道:“太傅说自己虽死犹在,死得其所,只是怕再也不能跟您去甘泉宫赏花观鹤了。”
刘启感觉自己的心脏如针扎一般,每呼吸一口心脏都在收缩抽痛。可他却不能表现出来。他是皇帝,下了旨意就不能更改,不然叫群臣如何看他。不过现如今,他却终于体会到了做皇帝的不易。这场仗他失去了自己的老师,下一次又会失去谁呢?
晚上的时候,刘启不曾用膳,只是叫人给他拿了一罐酒。春陀劝了他好久不能劝动。
等酒拿上来后,他先是倒了三杯,依次泼在地上,好似在祭奠死去的晁错,他的师傅。然后面无表情的自饮自酌起来。
“你是皇帝,不该有这般颓唐的时候。”窦漪房被苏晴搀扶着,拄着一根拐杖走到这边来,“午时便吐了血,晚上又空腹饮酒,你这个身体如何受得住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该糟践自己的身体。不然你叫下头的臣子如何安心呢?”
刘启嘴角抿了抿道:“母后,实在是儿子心中不好受。”
“唉。”窦漪房叹息着,一步步的走近,摸着刘启的肩膀坐在他的身边,“你是在怪我今早逼你下旨杀了晁错吗?”
“儿子谁也不怪,”刘启轻轻的摇了摇头,泪眼婆娑的垂下头去,“儿子只怪自己无能,保不住他。”
“前头打着仗,后方不能乱了阵脚。晁错先前得罪了太多人,为保朝中大臣的拥护,他必须得死。”窦漪房沉声说道,“只有晁错死了,朝廷内部才会稳定。现如今叛军没了造反的由头,外头的百姓才会知道这群人都是反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