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相告,没有隐瞒。
顾艇紧张的看着小意的父亲,像是等着等到死刑的囚犯。
却没有想到,对方开口先问:“你是怎么想的?”
顾艇沉默了良久,对上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他还是毫无遮拦的把心刨开叫对方看,也把心里能见光的,不能见光的,一股脑的都倒出来:“我害怕!我不知道前路在哪里!我也不敢拉着她一起往下走。但是,拒绝的话我说不出第二次!感动、感激、侥幸、窃喜……都有吧!”
“结婚……之后呢?”
顾艇看向厨房的方向:“叔,我其实不太懂了,这段时间也在思考,可是越想越想不通!我真的看不见前路在哪里。小意说,靠她,相信她!我想靠她一段时间,我努力去在大雾里找路走!或许……她带我去哪,我就应该在哪。如果这对她是有意义的,那我……至少还有价值。”
四爷问了一句:“她要撑不住了呢?”
顾艇就笑了,拍了拍他的左腿:“我就是瘸着,瘫着,我也得想法子撑起来!没有腿,还有手,还有脑子……就是爬着,我也得给我们蹚出一条路来。”
四爷沉默了,朝厨房喊:“你俩包的过来吗?拿出来一起包吧,快些。”
桐桐看了小意一眼,把小案板和面盆、馅儿都塞过去:“去吧!包饺子去吧。我再做两个菜。”
小意愣了一下:“妈?”
“去吧!”桐桐看了看白菜、萝卜和粉皮,问说:“拌个白菜丝和大拉皮,成吗?”
“成啊!”
小意指着柜子:“妈!妈!还有半斤花生豆。”
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凉拌的白菜切的细如发丝,拌出来的味道堪称一绝。花生豆在热锅里自炸了一下,火候刚好,跟粉皮拌在一起,滋味极好。
桐桐给盛了面汤,一人一碗。她端起面汤:“你爸要开车,不能喝酒。顾艇呢?要吃药,最好也是不要碰酒。那今儿就用面汤代酒,敬烈士,也敬劫后余生。”
顾艇一下子就红了眼圈,没有责骂,没有难堪,就这么接受了?
他端起碗,想站起身来真心实意的敬长辈一个都不成。
桐桐主动站起来,将碗端起来跟他碰了一下:“不要埋怨命运,这自来祸福是相依的。小意在后方,可以想象她看着你浑身是血的被抬回来,是什么心情。她高高兴兴、开开心心,都是真的!那时候她想的只能是,只要你活着,只要有一口气在,只要这个人还活在世上,还能想见就见,想说话就说话……这就足够了。你活着,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小意的眼泪滴答滴答的往下掉,自从顾艇从战场上被抬下来,她没掉过的眼泪在这一刻掉了下来,终于给哭出来了。
这么长时间,怎么熬过来的?
是的!这个人活着,活生生的就在眼前,看的见摸得着,这就是最大的意义,也是最好的结果。
桐桐拍了拍小意,然后才说:“我提一个要求。”
“您说!”
桐桐看两人:“回家办婚礼!你们一个要养伤,一个也该有几个月的探亲假,再加上婚假,这个冬天应该能在家呆着。我跟你爸来省城还有别的事办,给你们两天时间,该把打报告打报告,该请假请假。走的时候,一起走。咱回家!”
小意:“……妈?”这是啥意思?
桐桐没办法呀,伤还是要尽快处理。手术不能动,自己也没法子。但是,中医针灸有法子让弹片移动位置,如果位置移动的避开要害,就有手术的可能。手术哪怕是损伤了神经,中医的汤药也能让人恢复,只是稍微慢一些而已。
家里有很多搜罗来的医书,有些是真搜罗来的,有些是自己和四爷伪造出来的。大不了再伪造一本,试一试。农场的医院就有老中医,老中医带小意入门,认穴位,下针就足够了。
让小意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去‘试’,这是唯一一个现阶段来说,靠谱的法子了。
小意不懂这意思,顾艇也不懂这意思,但是四爷懂。
他说小意:“这上上下下的楼,并不方便。你不能总把顾艇放在家里,一个人呆着。他需要适应,你也不能上手就能照顾好!回家去,家里有屋子住,院子平平展展,适合于适应性活动。家里人也多,能帮忙照看,叫你有个适应的时间。
况且,你出门的时间太久了。从十五六上中专开始,出门都十年了。回过家几次,在家才呆了几天?这一成家,想让你回家就更难了。趁着这次机会,回去住一段时间。陪陪我跟你妈,叫我跟你妈看着你们能独立生活了,我们才好放心。”
这是个不能拒绝的要求。
小意看顾艇,顾艇点头:“好!我们回去。”
“吃饭!”桐桐给夹菜:“粉皮难消化,吃白菜吧!”
白菜酸辣口的,味道格外清爽。
不知道是菜的味道合适,还是人的心情好,总觉得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吃的最顺口的饭菜。
小意还问说:“那是不是要跟我二哥三哥说一声,都回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