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没领情,只将手默默扶上腰间佩剑剑柄,微微用力,无更多其他动作。
林中有飞虫,歘地一下穿过密密的灌木,发出?刷刷的声响。
气氛顿时有些?凝重。
马倏面无表情,若非是吓破了胆,便是十二?分的淡定,他语气轻缓:“阁下……是来谈判的还?是来干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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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暑将过,京城里年轻男子失踪的事儿被冠了一个莫须有的由头便被官府搪塞了过去。
这几日,□□开始准备秋日入学?的考试,她舒坦了将近半个月,再次提笔,依旧觉得头痛。
吃罢午饭,□□正一笔一划地无聊抄着三日后要考学?的书籍,却?听到外头菖蒲快如鼓点?的脚步,□□下意识抬头,眼神正对上菖蒲满头大汗的模样。
“姑娘,大街上都在传,西南的王禧反了,还?斩了去谈判的鲁家军。”
□□手指一抖,手中蘸满墨汁的狼毫笔跌了浓浓一滴墨在纸上,□□甩开笔,张张嘴,略犹豫,才问:“你听谁说的?”
“都这样说,说是西南传来的战报。”
那?马倏呢?
□□好?想问,却?又问不出?口,只瞧着二?门上的门房妈妈也慌慌张张过来道了一句:“姑娘,马夫人来了,在夫人屋子里,眼睛都哭瞎了,好?像是马家哥儿在前线出?事儿了。”
□□赶过去的时候,马夫人已经哭了好?一阵了,和上个月来京城相?比,马夫人不仅人瘦了一圈,头发丝儿也纷纷落了白?色,看着憔悴许多,眼眶肿似核桃,嘴上的念叨便从未听停下过。
“那?么多有经验的老将军,怎地偏偏派了他去,他姑父不是一直说有他在军中势必会将我儿照顾得好?好?的,他姑父也是老江湖了,和那?叛军的头头的谈判,一听便是羊入虎口的活儿,怎地也能让他去,可怜我儿,至今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摸着桌椅蹭到了自家母亲跟前,轻手轻脚地坐到了木台阶上,马夫人瞧见□□,下意识地朝着□□伸了伸手,便算是打过招呼了,马夫人哽咽着道:“朝廷也是个没心的,我唯一的儿子没了消息,也没人去找,我在扬州老家托了不少关系,可人家一听着人是在西南丢的,便是没一个人敢答应,我是白?的黑的都找了,都没人敢答应,家里糟心的事儿也多,我便是一咬牙一跺脚,狠了心又上了京城,我寻思着,前朝登闻鼓可上大天听……。”
“你要去敲登闻鼓?”铁夫人眼睛都瞪大了。
马夫人也跟着睁大了眼,和铁夫人眼中的惊诧不同,马夫人眼中全是决心,这是铁了心了。
“如今外头乱着,莫说你家倏哥儿,便是太子在滇西失踪了,官家怕不是……。”
“你这是要拦着我了?”马夫人泪眼婆娑,眼底是十二?分的委屈,“扬州老家听说我要上京的时候,便派了好?多人来劝我,马家耆老都没拦得下我,马倏是我的儿子,可只是马氏其中一房男丁罢了,他们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想着让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想着你是我闺中便认下的姐妹,比谁都更知道我的脾气,我原也没想着要你帮我做什么,不过是听我倾诉一番,若是要去做什么,自然也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不会让你们铁家牵连进来。”
“我的天爷,我不过是问了你一句,你就?和那夏天里的知了似的将我好?一顿说道,”铁夫人脸都急成了猪肝色,“我只问你,你若是敲了,人家不理会你,你还?有其他办法吗?若是人家理了你,你又准备和官家说些什么?说你的儿子不见了,让官家派人去找?还?是说要追责那些派马倏去谈判的将领?”
马夫人语塞,顿了顿又说:“自然是先找人要紧。”
铁夫人瞧着马夫人算是平和了些?,才继续说:“派谁去找?换句话说,你想要派谁的儿子去找你的儿子?”
马夫人顿时没了哭腔,她身子一颓,豁然开朗,是啊,她儿子不见了,可这世上这么多人的儿子都不见了,国难当头,谁会为了一个马倏以身犯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