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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晌午,薛月盈就被人接回了靖远侯府。
说是胎气不稳,为免儿媳小产,靖远侯卖了自己的老脸,跑去宣政殿跪求皇帝,皇帝念他当年的功劳,贪墨的银钱也补了个七七八八,这才特赦她回家养病。
金部司顾介和户部的贪墨案子,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还在查。近来民间请愿的状子越来越多,折子也雪片似地飞到皇帝的御案前……
事情难以平息,愈演愈烈,竟展成“万民请愿”“合众状告公主”的势态……
崇昭帝内外忧心,愁得焦头烂额,旧疾也作了。
下朝回到内殿,皇帝刚坐下来,就咳嗽不停。
王承喜赶紧捧上痰盂,低头劝道:
“陛下,您可得保重龙体啊……”
崇昭帝叹了口气,摆摆手。
“你说,朕的太医院里,是不是养了一群废物?都这么久了,为何公主怪疾,仍是没个说法?”
王承喜皱了皱眉,“这……老奴不懂医道,不敢胡说,不过太医院的贺太医,这些年给陛下侍奉汤药,倒是尽心尽力。依老奴看,贺太医和胡太医师出同门,医术是有几分造诣的……”
崇昭帝想了想,说:“去把贺远志,给朕叫来。”
没一会儿,贺远志就拎着医箱,满头大汗地到了外殿候召。
崇昭帝让人宣他进来,没有绕弯,直接问他。
“公主怪疾,根源究竟为何?”
贺远志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为人很是谨慎,摸不透皇帝的心思,可不敢随便乱说。
他道:“公主的病来得凶猛,又极为古怪,胡院判已在全力奔走,不光召集太医院的同僚会诊了三轮,还私下里请教了许多民间圣手,探讨医理。就这两日来看,公主殿下的病情,已然稳定下来……”
稳定下来,不是好转起来。
时不时地作,得靠吃药维持……
人是一天比一天消瘦,两只眼睛都凹陷进去了……
崇昭帝盯着贺远志。
深宫内苑里行走,都会多留一个心眼。
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
皇帝目光如炬,看透了眼前状似恭顺的臣子。
“朕要你,说实话。少模棱两可地搪塞朕!”
贺远志一惊,连忙撩起袍子跪地。
“微臣……微臣不敢。”
崇昭帝道:“朕赦你无罪。”
贺远志心里顿时翻江倒海。
伴君如伴虎,在太医院任职的侍疾太医,更是刀尖上行走,运气好就能享受荣华富贵,运气不好说不定就丢了性命……
换了往日,他大抵也会像从前无数次一样,睁只眼,闭只眼,就那么装糊涂过去……
可这次他面前有一个机会……
东宫的张怀诚找他了。
盛世明臣,流芳百世,哪个不是天大的诱惑?
贺远志深吸一口气,知道今生唯一的一次机会就摆在面前。
是飞黄腾达,还是万劫不复,就在接下来的话。
贺远志暗暗咬牙,缓缓道:“微臣认为,公主殿下那日昏睡的症状,很像胡院判当年为治失眠之症而研制的一味药的症候,胡院判为此方取名‘静眠散’,臣等私下都戏称为‘迷魂汤’……”
崇昭帝的反应,比贺远志想象中平静得多。
“为何当时无人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