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薛庆治来说,面对雪姬是十分艰难的,不光是因为她容貌尽毁,更因为他心里头那份煎熬和隐隐约约的愧疚……
想当年,留香阁的花魁娘子,一舞倾城。
多少王孙公子都为她着迷,一掷千金,竞相追逐,可雪姬却因为他一句“不负深情不负卿”的承诺,就委身于他。
“雪姬,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
窗台下,薛绥听着这句话,心里毫无波澜。
但她知道,娘亲会喜欢听的。
她高兴,那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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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阑院里。
傅氏得到薛庆治留宿雪姬房里的消息,整个人就像枯萎的夜昙花,呆呆地望着窗户,一会儿愣,一会儿傻笑。
“千防万防,千算万算,终归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她恨。
恨极了。
她悔。
又无从悔起。
她满心满眼都是对天道不公的埋怨。
“早知会有今日,不如生下来就掐死她了事……”
“是我太仁慈,留她一命,善得恶报。”
第二天早上,府里就有人私下里传扬,说大夫人疯了。
昨儿大半夜的时候,一个人坐在窗边唱曲儿。要是别人,这事可能不算什么,可大夫人向来端庄,一举一动都规规矩矩,严守礼教,她怎么会学那些戏子优伶,唱那些俚俗曲子?
这回崔老太太倒是好心,派人请了京里有名的大夫前来问诊。
大夫说,大夫人“情志失调”,需好好静养,不能再操劳。
于是,为免大夫人操劳,崔老太太顺势将薛府的掌家之权,交到了三夫人钱氏的手上。
钱氏在其他方面或许比不上傅氏,可出身商贾之家,在钱财买卖上却是一把好手。
她嫁到薛府也十年了,几日便熟悉了庶务,再有老太太从旁指点,打理得井井有条。
尤其她有钱,不抠门,出手大方,对各院都舍得付出,妥妥的财大气粗,老太太屋里天天有新花样,高兴得合不拢嘴,直夸三儿媳妇孝顺。
这一比较,傅氏掌家时的小气,便显露出来。
府里上上下下,无不觉得受了三夫人的恩典。
有奶就是娘,一个个都往热闹的地方去,清阑院便彻底清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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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是真的病了。
薛月沉得到消息,专程回府看望。
傅氏躺在床上,整个人没有了昔日的风光,模样看上去恍恍惚惚,人倒是清醒着,却不怎么愿意跟人说话。
对着亲生女儿,也是一言不。
薛月沉陪坐半日下来,无奈而叹,叮嘱丫头婆子,好生照料母亲,然后去寿安院告辞,就要离府……
刘嬷嬷不肯死心,上去委婉劝了她几句,见薛月沉仍然没有后悔的意思,回清阑院便是一阵哭诉,在傅氏面前长吁短叹。
“王妃太倔强了,她不肯听老奴的话呀。”
“把那个薛六弄回来,只怕她将来要吃亏啊。”
傅氏紧闭双眼,手腕慢慢从锦被滑落下来,一个字都不说,只有两行清泪,滑入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