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尧将药碗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扶起主子,让她靠在床背上以便吞咽。
凌久见状,接过药碗,用勺子轻轻搅动,想让药凉得快些:“冬尧,我去承安寺这几日辛苦你照顾母亲了。”
冬尧连忙摇头:“不辛苦,小能照顾夫人,本就是冬尧的福气,只是这药,夫人喝得太勉强了。”
凌久舀起一勺药,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递到夫人嘴边:“母亲,喝完这次,再无好转,女儿就替您去寻个新大夫。”
夫人微微点头,张嘴喝下药汤,刚咽下,便忍不住咳嗽起来,凌久和冬尧连忙轻拍她的后背。
“这药实在太苦了。”夫人缓了缓,苦笑着说。
凌久看着她难受的模样,心里轻叹一口气,道:“母亲,喝些蜜水,冲冲苦味。”
夫人摆了摆手:“不用了,喝蜜水怕是会坏了药效,你此去承安寺,可有遇到什么危险?”
“女儿一切安好,寺里的师父们都很和善,每日伴着晨钟暮鼓,诵读经文,女儿心境也平和不少。”凌久想起舞刀弄枪的普贤和慧泽二人,默默打了个寒颤,忽得想起,慧泽也是医师,不如请他下山来为冯嫽母亲看治一番。
夫人听着,微微点头,眼中满是关切:“如此便好,只要你平安,娘便放心了。那寺里的斋饭,可还合口味?”
凌久想起冯嫽送来的斋饭,嘴角上扬:“好吃的,清淡又可口。寺里的师父们自己种自己吃,食材新鲜得很。”
这时,一阵寒风吹过,窗户“嘎吱”作响。凌久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关好,回头见母亲裹紧了被子,连忙说道:“母亲,这天愈发冷了,您可要多注意保暖。”
夫人看着忙碌的凌久,眼中满是愁绪:“嫽儿,你如今得了赐婚,娘明白你心中志向,不甘在那宫墙中过一辈子,可如今缠绵病榻,也只盼着你能平平安安了,往后的日子,就要靠你自己了。”
凌久听到冯嫽的志向,顿了一下,扶着她缓缓躺回床上,为她掖好被子:“母亲莫要说这些丧气话,日子还长呢,待父兄归来,母亲可要第一个在门前迎着。”
凌久见夫人已经有些疲惫,只为女儿硬撑着,站起身道:“母亲,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您,您好好歇着,若是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叫冬尧告知我。”
夫人微微颔首,目光中饱含着眷恋与不舍,目送凌久起身。
一踏出房门,凌久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在门外等候的墨竹立马跟上,提醒道:“小姐,碧落还在院中跪着,可要回去看看?”
“嗯,去看看她。”凌久拢了拢身上的鹤氅,又吩咐道,“你去找几个忠心之人,让他们快马加鞭去趟承安寺,说我有要事相商,请慧泽师父来一趟镇国公府。”
墨竹领命离去,凌久加快脚步在越来越大的风雪中往院中赶去。
踏入庭院,便可见碧落单薄的身影在雪地中瑟缩,身形摇摇欲坠,周围积雪已没过她的脚踝,雪花不断落在她的肩头,很快便堆积成厚厚的一层。
院中其他丫鬟只做冷眼相待,一个昨日才来闹事的姨娘身边的丫鬟,自然是无人敢与她撑伞挡雪。
凌久快步上前:“起来吧。”
碧落缓缓抬起头,眼中蓄满泪水,嘴唇冻得青紫,颤抖着说:“谢……谢小姐。”
她挣扎着起身,双腿麻木,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凌久伸手扶住她,将她搀进屋内。
屋内炭火熊熊,可碧落仍抖个不停。凌久为她倒了杯热茶,“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多谢小姐。”碧萝双手接过茶杯,手冻得通红已然没有知觉,捧着茶杯的姿势怎么看怎么怪异。
“昨日之事你夫君可有完完整整的告知你?”凌久解下大氅搭在椅上,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茶,靠着桌子远远问道。
“奴婢都知道了,多谢小姐垂怜,肯饶恕奴婢和李郎的过错,奴婢大恩不言谢。”说罢便要再跪。
凌久一个跨步制止住她,温言道:“既然如此,那往后咱就是自己人了。”说着拔出头上的银簪放到碧萝手中,缓缓合上她的手。
正说着,墨竹回来了,看了碧萝一眼,与凌久密语道:“小姐,人已经派出去了,只是这雪大路滑,不知慧泽师父何时能到。”
“我知道了,喝茶。”凌久顺手将刚手中未动过的茶给了墨竹,又对碧萝道,“从今日开始,每七日子时我会让人在后山处等你,这七日梅姨娘做了什么,与什么人接触,你都要一字不落的告知她,可听明白了?”
碧萝即刻跪地,回应道:“小姐放心,碧萝定当肝脑涂地,不负所托。”
待碧萝走后,墨竹放下茶盏,不放心道:“小姐,我们真的可以信她吗?”
“人说话,总会有真话,她既可以背叛梅姨娘,再被梅姨娘抓到把柄时,亦可出卖我,但至少她现在是我们的人。”凌久起身站直,走到中椅前坐下,墨竹跟在他身后稳稳站定。
“墨竹,将院中所有丫鬟小厮都喊来,再让管家将他们的卖身契送来,今日,我便要好好认识一下他们。”凌久指尖缓缓敲击着桌子,只等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