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既要她主持中馈,相应的尊重与地位不能少,往后出门,便不需再向母亲报备了。”
这番话并非恳请,而是告知,说完,转身带着阮柔走出门去。
沈老夫人兀自愣怔,望着儿子的背影,气恨已极,却又满心悲凉,她靠在椅背上,闭眼喃喃自语: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陶嬷嬷是看着沈之砚长大的,最清楚他们母子间的过节,也常常对老夫人的做法不以为然,她知道,迟早都会有这一天。
“人常说母慈子孝,老夫人呐,奴婢僭越说一句,您这些年待二爷……到底太严苛了。”
没人敢这样跟老夫人说话,陶嬷嬷被她凉凉的眼神扫过,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却硬着头皮也要把话说完。
“二爷如今成家立业,再不是小时候那会儿了,您也该给他留点颜面,何苦非要他俯首听命呢。”
闹成如今这样,吃亏的不还是你自己。
老夫人愤懑地吐出一口浊气,“他那样的人,不拿礼法道义约束着,会成什么样子,你难道不知道吗?”
“话不是这么说,当年的事到底没凭没据……”
“别说了。”老夫人重重拍案,打断了她的话。
沈之砚在莲塘想要溺死兄长,难道不是她亲眼所见?推此及彼,他干得出来。
触在老夫人逆鳞上,陶嬷嬷悻悻然闭了嘴。
回到棠梨院,阮柔进屋先去看沈之砚的伤,带点歉意,抿唇压下一丝促狭,“刚才又流血了。”
沈之砚垂眸冷冷瞥来,表情分明在说:还不是你故意的。
阮柔忍不住劝他,“你何苦跟母亲犟,她的脾气你也知道的,说两句软话不就过去了。”
反正他不知疼痛,那些苦肉计也别老冲着她来,在他母亲面前使上两回,比什么都管用。
沈之砚笑她天真,“阿柔,你当谁都是好人……”
压下的潜台词,唯独我在你眼里十恶不赦。
阮柔讪讪,自猜到他亦有前世的记忆,这几日,她一直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生怕自己的示好流于刻意,回首之前这几个月,感觉就像一个谎话连篇的人,忽然间发现,老底早在对方面前暴露无遗。
她所鄙夷的虚伪,自己又何尝不是?
想要做点什么,弥补遗憾也好,证明自己也罢,眼下,她确实有一件事,可以为他做。
她试探道:“这话从何说起,难不成母亲是坏人?”
在阮柔看来,血缘至亲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何来一辈子解不开的仇怨。
沈老夫人待他偏心,管教又过于严苛,但在撤爵搬离伯府的那些年,即便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起码可算作一份激励的存在,令他有动力刻苦读书,才有后来的一飞冲天,高中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