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离开吧。这一段独属于师徒的回忆,所幸在终结之时,仍是无暇。您不该深究……”
“为什么?”
谢衍非但不退后,反而如暴雪与疾风,往前一步,竟是向他逼视而来。
“你当年,为何什么也不告诉我?难道我做师父,就这样不近人情,这么不值得你相信?”
师长痛切至极,弟子当年的幽微心事,亦是纠缠他的阴影,千年的心魔。
这是仅有的机会。他哪怕不管不顾,也得问个明白。
“心魔侵体,这是原罪。”无涯君将手放在心口的位置,微微一笑,“我不能让您失望。”
骨钉埋在他的灵脉里,他自断了修真大道,已经担不起继任者的位置。
可他望着师长殷殷期盼的眼睛,面对他的规划,他的偏爱,如何能开口呢。
“就算再重来一次,我也不会告诉您。”无涯君将自私吞咽回去,化为惨淡的微笑。
谢衍本以为待徒弟足够疼宠。
他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他,将天下第一宗的少宗主的地位与权力给他,亲自排除一切对徒弟有恶意的敌人,为他设计历练与进阶途径,逐步将重要事务布置给他,在仙门给他铺了一条光辉的道路……
谢衍将他视为生命之火的继承者,在尽心竭力地教导的同时,也下意识地把自身限制在师父的角色里。
他得约束自我,不可待徒弟过分亲昵,不知边界;
也不可用师长的地位与权力,仅凭借任性,误导他走上一条不归路……
师徒情谊完美又脆弱,唯有珍爱,不可放肆。
圣贤应当以身为镜,恪守规矩,为人表率。他亦是如此贯彻的。
他却忘了,刻意的保持距离与改变,过重的期待与责任,也会成为弟子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
无涯君时至今日,依旧无法直视师长惊怒的眼睛,他缓声道:
“您当时心无外物,明镜无尘。我不欲用不净的情爱去玷污您的声名,动摇您的道心。”
“不净?”谢衍听他这般形容,冷笑:“有何不净?”
“从十五岁起,师尊就抚养徒儿长大。我的一切,修为,功法,剑技,知识,地位……都是师尊教导的。您对我,既是师,又是父。您待我,无私又坦荡,我不该……”
无涯君摇了摇头,“我若是对您说,我爱您,并非师徒之间的亲情,而是要与您余生相伴大道的情爱……”
“若是得不到您的爱,我就宁可去死,您还会觉得……这样不堪的我,是您的好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