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喉头微滚,想要反驳,可万般却堵塞心口。
徒弟说他心思不净,可他呢,冠冕堂皇地做着师父,心里又干净几分?
谢衍恪守君子的边界,师长的底线,是怕断送徒弟的光明前途。
殷无极亦如此,他怕让师父坠下神坛,圣人的大道一朝尽毁。
论迹不论心。论迹不论心!只要他们不失控,关系就不会改变。
师长慈,徒弟敬;师长期待,徒弟进步;师长疏离淡漠,徒弟孤直叛逆……
他们会继续这样平淡如水的日常,如鲠在喉,又血肉相连,难以切割。
异样的情感,生长在假性的亲密关系里,横生枝蔓。
他们都选择忽视,却迟迟不肯快刀斩乱麻,忍痛切下那块腐烂坏死的血肉,而是任由其泛滥成灾。
直到两人虚假的师徒亲情,彻底维系不下去的那一日。
“圣人啊,这段违背常理的情,是时候纠偏了。”
明明形貌还是年轻时代的无涯君,他长身肃立于此,如同孤枝,口吻却如后来的帝尊。
黑暗越发扩张,沉默的书架宛如死亡与深渊,向他沉沉压来,压抑而窒息。
是伦理,纲常,是世人的眼光,是举世的攻讦。
天地不容。
倘若不切下这段难以遏制的情欲,沉溺于荒唐,他们终究无法成为世人眼中完美的至尊。
倘若谢衍割去名为“殷无极”的病变,逐渐侵蚀的情劫,紊乱的心曲,摇摇欲坠的道心,一切的痛苦都会不在。
情人的存在,自然是以亲手弑杀为终结。
当断则断!
大道无情。太上忘情!
殷无极苍白的面庞几乎失却血色,最后的生气,他唇上的那一滴红润也要消弭了。
“圣人,这条路,殷别崖已经走到终结了。”
“放我走吧。”无涯君牵起唇角,用心凝望着他,露出云淡风轻的微笑。
“够了!”谢衍的白袍黑发无风自动,越冷静越疯癫。
现在的他,能够弃下散魂边缘的弟子,如他所愿地松手,放他干干净净地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