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答案明摆着的弱智问题,很快就有人小声说道:“衣食住行。”
谢衍只是一笑,温和地道:“然也。”
提问者一时尴尬,下不来台,只得掩面,不敢看他。
身着魏紫的男人皱眉,最终还是叫了停,笑道:“谢先生大才,吾等不如也。听闻谢先生于书画音律也有造诣,在场有十位大家,有擅长诗赋,有擅长绘画,想要与谢先生一较高下,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随意。”谢衍来者不拒。
他拂袖,便有小厮搬来案台与笔墨纸砚,置于他面前,想要替他磨墨。
谢衍扫了一眼,嫌他笨手笨脚,道:“下去吧,让我徒弟来。”
殷无极听到师尊召唤,一拂长袍,便走到谢衍身边,静静地跪在他的身侧,为他磨墨。
少年人宽肩窄腰,挺拔如松,抬头看着他时,眼中仿佛有星河流淌。“师尊打算作什么?”
“魏都赋。”谢衍沾了墨,下笔便勾勒出都城的轮廓。
殷无极一顿,他知道,以他家师尊的风格,名为《魏都》的诗赋与画作,绝不可能是为帝王歌功颂德。
不过三炷香,《魏都赋》已成。
积弊不在一时,皆因数朝累积。若即刻变法,弹压士族,改农耕、税制、军制、任能臣,罢奸邪,或有一线生机,可救国运。
谢衍是真正走遍了天下,才一蹴而就,赋文句句一针见血。
谢衍搁笔,殷无极即刻会意,接过他的赋文誊抄。
他的字是悬沙袋练出来的,摹的是师尊的字体,颜筋柳骨,博采众长,虽及不上谢衍,但亦然可被他赞一句好。
谢衍便开始作画。
与他相争的,写与画只是任选一样,同样的时间,唯有他两样都要作成。这无疑是刁难。
但谢衍并不在乎这点为难,沉吟一番,第一笔便引动灵气。
他绘出仿佛流动的江山万里,飞禽走兽、贩夫走卒、农桑码头、高门士族、灵山隐者、边城铁骑……
国都醉生梦死,锦绣之下是腐朽。
而魏京之外还有万里河山。河山之外仍有海天,海天之外,还有遥不可及的仙宫。
人生于世,不过蜉蝣而已。
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极目远望,鼠目寸光者只能看到方圆之地,志存高远者却能看到江山无限。
而谢衍又不是愤世嫉俗之人。他一言不发,只有笔端有一缕愤怒,流淌在画纸之上,化为无言的山川松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