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那么冷,得片刻相拥便好,何必肝胆皆剖,讲这些说不得。
那些说不得,最后成了一辈子的说不得。
“殷别崖是我的好孩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少年,也是让我最骄傲的徒弟。”
谢衍把他抱在怀里,用雪白的长袖替他挡住了外界的漫漫风雪,让江上的狂风尽数吹拂在他的身上,直到风雪染了白头。
他为他的徒弟承着无数的风霜刀剑,哪怕付出的是他数千年的清白声名,他也要徇私一次,把他元神都快碎了的徒弟,捡回来,一点一点地拼好。
哪怕他手段激烈疯狂,不配为人师表。
哪怕殷无极恨他入骨。
哪怕道心皆破。哪怕三劫齐动。
他也要救。
若是这样都救不得……
圣人看向九天之上的通路,决定去孤身闯上一闯。
为人师长者,哪怕是天道夺他,他也要拿起剑,去试一试能不能斩了这天道,还他一个自由。
“我收他做徒弟的时候,想着:孔圣弟子三千,颜回为其中最出类拔萃者。上古圣人有颜回,我亦然想要个颜回。”
“后来,我再也不想了。他不是颜回,我亦然不是孔圣。”
谢衍长叹一声,揉过怀中少年脑后的发,微微笑道:“我不要我的徒弟死在我前头。”
殷无极埋首在他怀中,长发低垂,看不清神情。
他听到谢衍说:“师父是什么,是师,也是父。”
“我是师父,天生该燃烧自己,化成他的一束光引路。”
“他渡万魔,我渡他过河。”
“无论前路有多少风浪,我走在他前头。哪怕是山海,我也得为他平。为人师长者,自然要比旁人更强,护不住徒弟,算什么师父。”
帝尊伏在他的肩头,仗着他看不见,已是泪流满面。
谢衍继续用温柔的口吻,对他道:“你问我,为什么是别崖?”
“我看向这天穹之上的通路,他扫这四海八荒的沉疴。他是我遗留在人间的大道,若我破不了这万万年不可破的天路,若我的剑斩不平这天命,若我被这不公天道也燃尽——”
“他就是我留在这个人世间,唯一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