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瞧,他仍然是不清醒的。
殷无极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怔在原地,心里暗暗地恼着:当真丢人。
哪怕被师尊折磨成这样,他也不记打,还渴求他施舍的一点点温情。
他有些心慌失措,于是下意识看向谢衍。
却不料,圣人那喜怒不形于色的完美面具,忽然间就碎了。
在他一句下意识的冷中,黑暗中,仙门的掌权者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崩溃。
他宛如深潭的眼睛凝视着他,几欲滴血,他咬紧了牙关,试图死死克制住即将涌出的情绪,仿佛在煎熬。
圣人本以自己早已足够冷血,撑得住。
当他看见徒弟苍白的脸,颤抖的睫与浑身的鲜血时,他的防线却在摧枯拉朽中轻易崩裂。
神坛崩裂了,神像塌陷了。
圣人也不再完美无瑕。
谢衍终于克制不住,弹指拂灭灯光,把自己的表情藏在黑暗中,然后不顾他浑身的血污,径直上前,沉睡的大魔拥在了怀里。
“师父在这儿,不冷了,别崖,不冷了……”
圣人用下颌抵住他的额头,把他失去温度的身体拥住,像是在抱着一个孩子,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
他声音已经嘶哑,哄着他,声音颤抖。
“好孩子,别哭,别怕。”
“让我再想想办法,把你的病治好,然后放你出去……”
谢衍像是失控了,垂下眼睫,近乎呢喃道:“天下人悠悠之口又如何,一世清名又如何,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第60章千年隐衷
殷无极隐匿着身形,瞳孔中映着这荒唐一幕,只觉天旋地转。
趁着他沉睡,谢衍把重伤的大魔揽在怀中,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在安抚当年的孤戾少年。
他在天下人面前逐他出门墙,私底下却视他如爱徒。
就算他被俘获,死罪难逃,一向公正的圣人却敢独断专行,越过一切程序,顶住天下攻讦,将他直接关入九幽。
他不能放他回到魔宫,也不愿杀他,只能这样囚着他,换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