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极看着自己根据滴落的水滴,煎熬着数日子。
直到,他听到了脚步声。
白衣的圣人来了。
他身侧悬着山海剑,手中提着灯,唯有犹如深潭的眼睛,不带情绪,平静至极,像是一层精巧的假面。
被铁链缠身的大魔,已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他只能睡,不分昼夜,平日总是缠绕着灼热魔气的身体,几乎与大狱一般冰。
鸦羽色的长发散落,肋下的狰狞血洞结了痂,却又被锁链撕裂,随着呼吸起伏,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具活着的尸体。
也许是睡昏头了吧,殷无极不记得谢衍此时看过他。
圣人维持的很好,先是如合格的看守者,例行公事地探过他的脉搏,检查过锁链的完好,确认过他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性。
他的动作也不曾有一丝逾越,却在看到他脸上的血污时,怔忪了一下,似乎想伸手去擦,可眼眸里激烈情绪涌动,几乎承受不住地阖目,雪白袖下是他掩饰不住颤抖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表露出不对劲。
殷无极隐了身形,饶有兴趣地撑着下颌,看着仙门领袖未能藏好的种种有趣反应。
谢衍面具的第二个裂缝,出现在他检查过穿透琵琶骨的铁链时。
血已经凝结,新生的血肉几乎与锁链长在一起,若是要取下铁链,定要撕开他的皮肉,要他再经历一遍如此屈辱的痛楚。
白衣圣人用手碰了碰伤口,感觉到那裸露的皮肉轻微一颤,总是笼罩灼热魔气的躯体,如今冰凉的不可思议。
他怔在那里,长久地注视着大魔沾着血迹的沉睡容颜,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他把灯放在地上,想要趁着暗淡的光,去触碰他鸦羽一样的墨发,短暂地抚摸他那张绝世的容貌,试图通过感受他的温度,来找出他还活着的根据。
他连仙门公堂都未过,战败后直接被谢衍关入大狱,那些所谓的仙门高层,竟是一个也没见着。
谢衍竟也有如此独断的时候。
大魔身着残损的玄色衣袍,濡满血腥,唇色惨白,如死了一样安静,连发尾都黏连着血块。
九幽之下的冰冷水汽,是砭人肌骨的寒。
谢衍叹息,最后还是轻轻笼住他的墨发,用术法清理干净,然后一点点擦去他倾城容貌上的血污。
“师尊……我好冷……”大魔仍然沉湎于睡梦中。
他说,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