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啸洐却趁此扶着叶任生的腿跪起了身,在一片漆黑中紧抱着她的腰身,声音哀乞着:“阿生你带我走吧,我求你了,你带我走,去哪儿都好,我再也不跟你争嘴,再也不对你撒谎,我什么都不要了,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身前之人眸光黯淡,满面凄惨,苦苦哀求,叶任生低头望着,听着,面上毫无波澜,心头却五味杂陈。
她曾设想过千万种与林啸洐再度“重逢”的场景,却唯独没有眼前这般。
过往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她竟一时找不出,能与眼前之人相匹配的具体画面。
从前那个张扬轻狂,风流不堪,满口谎言的林大掌事,到底是真随着那些不知不觉的日夜死了,还是被眼前这副深情凄惨面孔更好地隐藏了起来,无人可知。
叶任生更无暇辨别,但却也相信伏缃先前所言,林啸洐的心里,有那么半分缝隙深处,是夹着自己的身影的。
只是同样的,没人比她更清楚,林啸洐那左右逢源、口腹蜜剑、表里不一的本事是怎样的炉火纯青,以至她当初被其玩弄于股掌之间,无计可施。
如今时过境迁,纵然她面里想,内里却也很难再轻易相信眼前这个人。
真瞎也好,假瞎也罢,错误的时机,错误的重逢,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她顺之而上便是。
“带他走。”
听闻此言,六锣甚是惊讶,“啊?带他走?”
叶任生将身前人扯开,转头走回马前,望了眼天际日色,“时候不早了,还得赶路,”
“可……”
叶任生声音淡漠,“放他在此悄无声息地死了,得不偿失。”
说罢她便翻身上马,扯了缰绳掉转马头,朝着巴怀山方向奔去。
听着马蹄声远去,林啸洐再次慌张地喊起来,“阿生!”
见状,六锣也只得服从命令,将满面血泪的林啸洐拉起,托到了马背上,上马朝着主子追去。
一路马不停蹄,到达巴怀山祭庙时,日头还未落下。
庙中如叶任生预料般空无一人,她示意带着人的六锣在外头等候,独自一人进了祭庙。
佳节刚过,祭庙四处干净整齐,长明灯与香火仍旧燃起。
洒扫的小厮不在,她便径自进了内院,瞧过四处房室,章门弟子确实都已离去。
无奈,她只得走到一处偏僻的禅房,推门而入,巡着记忆走到落满灰尘的书架前,观察着上头摆放的书卷与木雕。
直到发现一处还算洁净的书格,寻到突起的活钮,用力向下一按。
咚的一声闷响过,书架对面墙上伸出了一方小巧的暗格。
叶任生迅速走过去,将里头的纸条拿出,上头只简单记了一处地点——启怀乡,距离晟州城不远。
见此,她凝滞许久的面上,终于显出了喜色。叶氏与章门从前的紧急联络约定,彼此都还谨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