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我们大概四十步外的东北侧,虽然可视度相当低,但只要他们转头望向这个方向,肯定能看到我们的。
是战还是装?我耳边再次响起宋钊传音入密的声音:“不要冲动,记住计划,我来应付他们。”
梁清漓也传音问道:“夫君,该怎么办?”
“听宋钊的,先不要动手。”
我们这时停下了脚步,无言地看着那逐渐接近的三人。
他们着装相似,穿着寻常士兵制式的轻便皮甲,但武器各有不同,其中两个腰挂长刀,另一个背负剑鞘,却是有几分武林中人的样子。
这三人应该至少有一个是青莲力士。
为首那负剑的男子原本面无表情,转头见到我们时勃然色变,抽剑喝道:“谁!?”
他的两个同伴也立刻抽刀散开,将我们包围起来。
宋钊举起双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说起一口流利的濮阳乡音的青州话:“大爷饶命,饶命啊!小民是本地人,听说战事安定下来了,寻亲来了,大爷饶命啊!”
我和梁清漓没有学着宋钊那样,拜倒下来,只是站在他身后,做出一副忐忑不安的惊惧样子,偶尔会偷偷地抬头看一眼凶神恶煞的三个兵士,努力地不让本能的敌意泄漏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听了这话后,并没有动作,只是继续喝道:“你们三个叫什么名字?为何明知此地是战场还要回来?”
宋钊哭丧着脸道:“小人姓姚,当初仓促之下离了濮阳,家中老父老母还在,小人安定了婆娘之后,实在是放不下心来,只好咬牙回来。”
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后,问我和梁清漓道:“你们两个呢?又为何冒险来这里?”
我挤出几分讨好的笑容,小心地答道:“小民唤作张沛,拙荆苏芮,是从顺安避难而来的,认识在濮阳的贵人,因此想来攀份关系。”
那负剑的男子龇牙恐吓道:“濮阳的贵人?如今城破了,朝廷的命官都是戴罪之身,你来这儿岂不是自寻死路?别快是跟老子撒谎吧?”
我搓了搓手,紧张地解释道:“老爷误会了,正因为打听到濮阳被王军破了,才敢前来的。咳咳,拙荆是圣派的记名弟子。”
负剑的男子看了垂首的梁清漓一眼,皱眉道:“你是圣派的人?咱们可没有记名弟子这种说法。”
左边那握刀的这时突然出声道:“袁兄,这女的可能是圣女那边的。”
负剑的男子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神色怪异地打量着梁清漓道:“……这样么,倒也不是不可能。嗯,既然如此,你们俩,明早跟我入城,与花间派的仙子们核对。若是说了谎,哼,圣教的手段,教你生不如死。老高,包子,明日咱们带这两个去烟雨轩。”
我正想开口求他们顺便也带宋钊进城,又将这念头压了下去。
梁清漓的身份好歹在花间派那里是有备注的,万一他们谨慎到想要押送宋钊到他“父母”家,我是真的不知道能从哪里变出对老夫妇来圆谎。
于是我们唯唯诺诺地跟在三人后,被带到一片帐篷遍地,被重兵看守的营地。
这应该是宁王军安置所有灾民的聚集地,据说被检查,获得许可之后的人才能重新进城,而饶是城池被敌军占领了,也有源源不断的濮阳居民排着队等待叛军放行,重回城内。
负剑的男子指着其中一顶帐篷说道:“喏,你们就在此住下。且不要有趁夜逃跑的念头,犯者格杀勿论。我早上带你们入城。老高,带这人随便找个地方安置,要过了审查才能放进城去。”
老高推搡着宋钊准备离开,他则出声求道:“老爷,张兄,是否能带上小人进城?”
我嗫喏道:“对不起姚兄,咱们自身难保,实在是不敢再惹是非。”
老高嗤笑道:“看你这怂样,仙子们可是最讨厌你这种软骨头。”
那负剑男子警告道:“既然敢来濮阳试运气,应该也听说我圣军仁慈的名头。你若是真心来寻你父母的,那便安心呆在此处,每日有两顿杂粮粥过活,若是圣军看你身世清白,自能入城寻亲。若你别有用心,老子剑下亲自斩了的敌军也有三五个了,再斩一个也不在话下。”
宋钊也没有再强求什么,只是与我们交换了个眼神之后,被老高带走了。
袁姓男子则是唤来一个巡逻的卫兵交代了几句之后,再次恐吓了我们一番然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