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汴梁也有龙头帮的分部,但到了这个阶段,我除了在龙头帮挂了个名之外,基本上没有再跟帮派交际,已经是彻头彻尾的薛家人了。
更不用说,越城沦陷之后,听说宁王军征用了这势力网遍布大燕,大本营却在顺安的帮派。
除了一些核心人员逃离之外,大部分的普通帮众都在刀枪的威胁下,不得不转而为宁王军效力。
也不知高岩和叶洛秋是否安好。
汴梁如今是军方在青州府的总部,六万精兵除了有两万各驻扎在汴梁与商丘外,剩余的在濮阳对抗宁王军的攻势。
而据我了解,濮阳的情形相当险恶,恐怕是不久便要被攻陷了。
汴梁是个仅比越城小一筹的大都城,也是整个青州的商业中心,四面八方的商道都要由此经过,除了与商丘和濮阳这两座小一些的城池相离不远之外,也依着浣沙,袁水两条大河,处于青州最优越的位置,水陆两栖的运输均是极为便利,颇有几分越城的神韵。
当然,古代的这些大城市几乎都是在流水附近建立的,因此大多与越城汴梁这种聚集地相似。
这座城市自古便以富丽繁华着称,不仅商业发达,更是气候宜人,哪怕当下是八月盛夏,也不过二十几度的体感,十分舒适。
而在三丈高的宏大城墙之内,便是驰名天下,不亚于越城的繁盛景象。
堤边是碧水画桥,岸上杨柳成荫,街巷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哪怕就在几百里外,宁王军与朝廷的兵马在殊死决斗,这座千年古都也热闹依旧。
我走在汴梁的街道上,被扑面而来的旺盛生命力激得精神一振。
不过,穿过外城时,我还是注意到了与这份繁华不和谐之处。
巷尾,街边,比起刚到汴梁时,多出了许多衣衫褴褛的人,有些在行乞,有些则是静静地依在墙边,暮气沉沉地让周围的马车与路人经过。
看到这些流离失所的人们,我知道他们有许多都是从顺安,乃至濮阳和商丘逃来的。
路过一对蓬头垢面,似乎是母女的人时,我忍不住缓下脚步。
我往周围看了看,这个角落比较清静,也没几个人注意这对在近日显得愈发稀松平常的人,于是我蹲下来对那个看起来不过八九岁,扎着冲天辫,眼皮耷拉地坐在地上的小女孩儿说道:“早上好。”
小女孩儿回首看了看墙角的妇人。
那妇人面有菜色,头发干枯,我看得出她年龄其实应该只比我大三四岁,却因严重的营养不良与蓬头垢面的外表显得已经步入中年了一样。
她深陷的双眼殷切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女孩儿点了点头。
小女孩学着我说道:“早上好。”
我温和地笑道:“我姓韩,你可以叫我韩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小花。”小女孩迟疑了片刻后,怯生生地加了一句,“韩大哥好。”
“哈哈,小花好。你是汴梁人吗?”
墙边的那妇人忍不住插嘴道:“韩公子,妾身姓刘,和小女是濮阳人,上个月刚从那儿逃过来的。”
我神色凝重地问道:“我听官府的人说,濮阳的战事有些吃紧……情况很糟糕么?”
刘姓妇人神色凄苦地说道:“若不是过不下去了,妾身怎么会带着这小女儿离家?听那军爷说,叛贼是刻意将濮阳围了,不让粮草进来,想要生生饿死咱们。妾身一家人住在城外的村子,存粮都被官爷征了,后来实在是饿得慌了,外子便带着娘俩上路,想要来汴梁避难,在出逃的时候失散,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十分抱歉,希望他没事。”我沉声道。
“多谢韩公子……韩、韩公子可有一二块铜子,供这可怜娃儿吃顿饭?”刘姓妇人小心翼翼地对我问道。
我往左右看了一眼,隐晦地对她们指了指一边的小巷。刘姓妇人似乎领意,拉着小花的手臂带着她走了进去。
离开了街道后,我转头一看,却吓了一大跳。
刘姓妇人将小花轻轻地推到几米外,然后解开了褪色的外衫和里衣,露出了蜡黄的肌肤与乳房,神色殷勤地看着我。
我别过脸道:“啊,刘姐,请别这样,在下绝无趁人之危之意,只是不想招惹旁人侧目而已。”
我飞快地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递了过去。
刘姓妇人大吃一惊,顾不上掩住自己的胸膛,接过银子握住我的手不住地感谢:“谢谢韩公子,谢谢韩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