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岱兰迷茫了一下。
这点迷茫让叶洗砚的心重重一沉。
他仍旧保持着克制的礼貌,但西装外套下的手已经慢慢地握成拳头。
“如果你不喜欢这种资助,”叶洗砚停了一下,“我可以换成其他方式,公司也有固定的慈善支出,我会考量将你——”
“和你直接资助本质没有区别,”千岱兰生硬地说,“我说过,我不想要接受你的金钱援助。”
叶洗砚问:“为什么?”
“因为我无法接受想睡我的人给我钱,”千岱兰说,“就这么简单。”
她说那些柔软的、甜蜜的谎话太多了,突入其来的直言显得更为尖锐,尖锐到叶洗砚呼吸一停,旋即,脸上添了份愠怒。
叶洗砚第一次发现她那好看的、叭叭叭的小嘴能说出这么冷漠、冷淡、让人伤心的话。
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地冲他精准射击。
“千岱兰,”叶洗砚叫着她的名字,“别说气话。”
“什么气话?这是真话,难道我说的是假的?”千岱兰已经无法压抑,直直地问,“难道第一次见面,你就没有想过对我这样那样?第二次对我又亲又抱又搂又止坚,动作那么熟练,难道不是因为你早在梦里做过几十遍几百遍几千遍?别忘了那个时候我还是熙京的女朋友,你敢说你对你亲弟弟的女朋友就没有一点感觉吗?你敢说你劝熙京和我分手、劝我和熙京分手的时候,就没有一点私心吗?”
“……我们稍后再聊这个话题,”叶洗砚说,“我记得我说过,因为我曾嫉妒熙京,所以会对你也产生类似的占有欲,我知道它很卑劣,但应该不难理解——”
“不难理解什么?”千岱兰问,“不难理解你对我一直产生的星谷欠,还是不难理解你现在对我越来越严重的管控欲?钱,我都已经还给你了,也说清楚了。现在,我想不想读书是我的自由,就算我现在完全不想上学了、全心全意地开服装店,也都是我的自由!!!”
说到后面,她已经说了气话:“我愿不愿意考大学,能不能考大学,都是我的自由。”
“堕落不算自由,”叶洗砚闭一闭眼,他其实并没有对付叛逆期女孩的经验,毕竟叶熙京皮糙肉厚,打一顿骂一顿就好了——岱兰不行,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语速和声音,“好了,我们换家酒店谈。”
“是换家酒店谈还是换家酒店干?”千岱兰说,“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你没有一个否认,我认为我们孤男寡女在同一房间非常危险。”
“我们现在就是孤男寡女在同一房间。”
“因为我知道洁癖的叶洗砚叶先生绝不会在这里开干,”千岱兰说,“现在,这里对我来说很安全。”
说到后面时,她眼睛已经有点发酸。
对比太明显。
太明显。
千岱兰终于弄懂了,为什么在这里看到叶洗砚时,除了不自然外,她身体还有其他的异样表现——手指发麻,头脑像缺氧一样空白,心脏震颤,呼吸不畅——原来,那都是让他看到自己贫穷的不堪。
两人间的贫富差距犹如天錾,它一直存在,只是大家都在努力将它视而不见。
现在,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