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牧难道就不晓得安平、安国两座城池对郑国赵国来说有多么要紧?
他面有难色,牙关咬紧,一根根青筋从面颊边缘爆出。
走还是不走?
走!还是不走!
一边,是即刻就要有难的国门,另一边,是已经耗费了大量时间,眼看着就要等出结果的肥下!
心头仿佛有两只旗鼓相当的拔河队在来回拉扯,线绳中间那点代表天平的红心左右为难地不断来回偏移。
走,还是不走?
别的不说,那可是安平和安国啊!
军营帐篷中的气氛凝滞而逼人,几乎要让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什么叫坐立不安、提心吊胆,在场的众人具都
大气不敢喘一声,屏气凝神地死死盯着李牧的面孔,等待着他说出一句能够左右局面,左右赵国这个在大地上竖立了百年之久的巍巍大国的话语来。
想要在这种气氛之中说出一句话是十分不容易的,没有一份好的心理素质,都可能会感受到脖子被人掐住的窒息感,除了吱吱呜呜的拟声词,便再讲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来。
即便在场的人是李牧,也是同样如此,单他自己一人面对这桩可以决定一国命运的难题,便已经有着足够的压力了,而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等他发号施令,这泰山压于顶的压力就更是成倍的增长,几乎快到了要压得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的地步了!
“bu,”李牧从口中吐出一个音节,当第一个字音说出来之后,他才觉得说话轻松了一些,让他得以继续往下说,“不,我们还是镇守肥下,不去救援安平和安国。”
“将军!”xn
好像帐篷里的所有人都持着反对意见,每个人双眼中投出的火烧眉毛的急切之感都是那么的强烈浓郁,像是要扑到李牧的面上来一般。
李牧动弹了两下自己的手指,检查自己的血液是否还在流动,还是说,就跟他生出的这个千疮百孔,补西墙楼东墙的国家一样,已经濒临死亡了。
血液在皮肤低下汩汩流动,像是一颗星球上必不可少的河流般,顽强的存在着。
李牧确认完毕了,他没有死,他还活着,就像这个身体上缠满疮痍的国家一样,赵国也还活着呢!
今日,只要他李牧作对了抉择,赵国便可以继续长长久久,永永远远地伫立、存在下去。
作对抉择!李牧多么想要将这个抉择作对啊!
然而,救,还是不救,明明拢共只有两个选择,却仿佛是道有着一千一万种解法的难题。
颤抖着嘴唇,李牧的呼吸和声线都有着轻微的飘忽:“不救!以老夫之见,肥下城内的食粮耗空也只在这两日之间,我们很快就能跟这边的秦军彻彻底底地做个了断,而曲阳和苦陉的秦军人数稀少,能够支撑他们攻打两座城池也就是极限了,不可能再去攻打安平和安国!”
帐篷中一下子静了。
只有浅浅的呼吸声还在继续,或许是没有想到大将军到这时还不愿回援而感到痛心疾首,又或许是先前李牧不救肥下,攻打宜安的胜绩还在发挥持续作用,静默的人保持着静默,倒戈的人开始点头同意。
而总是为战士们出谋划策的谋士则还抱着渺小的希望:“我们、我们是不是再派人去肥下城边探查一下军情,之后再行定论?”
谋士看出李牧的决策都围绕于肥下城池中秦军人数多少、食物量多少在决定,那么再度探明秦军现在的情况显然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在这方面,李牧也没有跟他产生分歧,痛快的一点头,李牧道:“先前我们好些将士明目壮胆地过去探查,有所不妥,这一次,我们仅派一个哨兵过去,让他小心的靠近城墙,看看能不能探听一点城中的虚实。”
见李牧如此有对策,副将等人安下了心,双双同意他的做法。
肥下城池
这是黎筝离开的第四天了,肥下城池中的食物已然用尽,接下来,城中众人便要开始饿肚子了。
吃掉最后一口属于自己的粮食,蒙野粗略地喝了几口水,目光快速的从青铜杯中一晃而过。
他是故意没有去看这杯中之水的,而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这漂亮的青铜杯中,正盛着一汪漂浮着些许杂质的液体,如果将其倾倒出来的话,这液体甚至还呈现着明显的异色。
虽说如此,这水依旧是干净无害的,并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严重的影响。
为了预防李牧等人从连接城外的溪水中下毒,毒害城中士兵,他们从好些天开始,就只饮用黎筝大军离开时的那条水道中的水源了。
为肥下众人面对的严峻局面叹了口气,蒙野思绪飘到了离开多日的黎筝身上。
他喃喃自语道:“也不知将军那边的战况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