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啰嗦。”就是好些天没看到活人,听到当面的live,松寒想多听听葛画的声音。她说什么都好。松寒向来醋劲藏得深,人家三年陈醋,她十年老坛。醋香又飘到脑门上时,小姑娘还在说着学英文的一点心得,“老师说我发音很好,就是口语表述时偏书面化,建议我多积累口语和俚语素材……”松寒捏了下葛画的胳膊,“你就不能松开她的手啊?”葛画呆住,“嗯?”她矜重的陆老师已经渐渐远离。都说h市女孩厉害,吵架一流,算账门清,化妆上手,穿衣有品,管教有方,松寒也越来越像传说中的h市女孩了。松寒眼睛里满是憋屈:你不能去找我吗?但葛画的确抽不开身,还有这磨人的通勤时间,让葛画时常找她也不现实。葛画年芳十八,身上有种老僧定定的气质,然而脑袋转得飞快,“哦……以后你加班,我去公司上自习陪你好不好?”能赶在十二点寝室楼门禁前回来就行。“不要。我妈会说我不把你的安全当一回事,也不晓得谁才是亲女儿。”松寒喝完咖啡,拉起葛画的胳膊,“让我搀着,我们出去走走。”谈恋爱真格无聊,搀胳膊从八楼溜到一楼,才从一楼一层层乘扶梯回到八楼。脚下电梯履带发出“嗡嗡”的声音,一颤一抖地吓唬着人,松寒挎紧了葛画,低头闷想着自己怎么点半出息都没有。又不是头一次谈恋爱,时间过一分钟就多一分不舍。葛画像一头刚刚成年、踏入草原的小鹿,草肥水甜,天高云阔,周围都是新鲜的人和事,可以预料以后她会越来越忙,自己也是。两个人的交集少到可怜时,甚至可能会异地,结局会不会和曾经的自己与之岚没有差别?她这种取向最让陆梦非担心的一点是:有了今天没了明天。每个今天都在分别的边缘。想到这,松寒的头坠得更低,葛画捏着她的手也更用力。她们随意走走逛逛,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还有十几分钟电影散场,一个回学校,一个回家。下一次见面也许是在理工大,也许在写字楼下,或者在那个留下了两天美好记忆的小窝。好难啊。松寒无声叹息。还有葛画的重重念头也跟在这声声叹息后头,松寒盯着葛画的小单眼皮,“没心没肺。”葛画弯腰凑到她耳边,“那你说,我在哪里可以亲亲你?”这不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也不是个只会运动的莽姑娘。松寒来了兴致,抓着葛画卫衣拉链上下滑动,“这里呢?”书呆子窘得脸红时,松寒笑得扶腰。两人同时看了眼直梯间背后的防火通道大门。电影院的大灯打开赶客了,小九揉了揉眼睛,发现前面的人起身时嫌恶地瞧了自己一眼。她捂住嘴,连声说“对不起”。酒气太大,估计睡着时熏了别人。身边小姑娘不高兴地看着她,小九站起来看着个头只到自己胸前的周琪,“是不是也熏到了你?”何止熏到,还吵到了。小九期间歪头几次,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这不是一个样貌穿着的精致女人该有的样子。小九对她的脸色不以为然,伸了个懒腰拉着小姑娘走出座位,还叮嘱她小心台阶。“你说松寒和小画画应该也聊得差不多了吧?”不是真的聊吧?但是去开房也太难为两个人,这点时间洗完澡就结束了。小九和周琪走出电影院,松寒和葛画已经含笑等在出口。心虚没有,羞涩也没有。小九眯眼上前看了她们,四个人再客气地告别共乘一部直梯下楼。松寒在电梯到达一楼时才收回在葛画身上的眼神,挥了挥手后,电梯门关上了。到达负二层时小九接到了代驾的电话。她擦了下眼睛,“松寒,你口红,下面,糊了。”松寒狼狈擦着嘴,忽然说了句脏话,“册那。”她要挣钱,她要搬家,她要穿背带裤拖着小姑娘的手到处谈恋爱,她要睡到日上三竿,管她陆梦非说什么。气呼呼的松寒又揩了下嘴唇,“小九,你不晓得,谈恋爱……烦死了。”小九白她,“我不晓得个鬼。”第二次在看守所见到孔维统时,几个月的光景够他思量这些年的事,整个人瘦了两圈,原来饱满的额头和脸颊仿佛凹了下去,整双眼睛也被渡上了些淡薄。“赵晶非得让我净身出户,好在资产没封存,那套大房子算我对他们娘儿俩尽的最后义务吧。”孔维统往后梳的大背头早就剃成短寸,两颊的白发桩子快爬到头顶。松寒被陆梦非拽来时万分不乐意,见他还没忘记凸显下好父亲的人设就更无语。陆梦非最近在家提及他的次数少了很多,现在又不好意思在女儿当面问出一句“你把我们娘儿俩放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