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祯顿了顿,在热气的烟雾缭绕中,端起了自己的茶杯,在口鼻间绕了一圈,闻了闻香气,长长的眼睫毛轻轻地抖动着,说道:
“就好比这一回的事情来说吧。平城中,多的是人不满中部军的部署。陛下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利用一切可利用之才,扩充兵员,平复胡汉矛盾。
可是在一些鲜卑人的眼中,陛下此举,是分散他们的权利,让汉人占了他们子弟晋升的名额,荣华富贵的途径。大家都知道,谢将军这中部大营的组建,会有人从中作梗,各种刁难让她办不成。
平时自不必说了,丰副统领一直跟随阿元在军中处理军务,其中各种鬼胎暗算,有多辛苦多艰辛,恐怕你比我看得清楚。”
石余丰听闻,用眼角的余光看了谢元一眼,似乎有些愧疚,又有些敬佩的神色,闷闷地轻声应了一声“是。”
沈留祯端详着石余丰的表情,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又接着说道:
“这次五部大营演习比试,不是什么秘密,但凡朝中关注这件事情的人,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而且是陛下检验中部大营进展的必经之路。如此重要,如此明显的机会,那些那种满腹私欲的小人,会什么都不做,就让它这么过去吗?”
石余丰无话可说,沉默了。
谢元听闻点了点头,说道:
“你说得对,什么巧合,肯定是有人刻意为之,就是……就是找不到证据。”
石余丰眼皮子抖了一下,还是没吭声。
沈留祯看了石余丰一眼,说道:
“要什么证据,都是摆在明面儿上的事情,彼此心知肚明就行了。对不对啊丰副统领?”
石余丰听闻,双手摩挲着自己的膝盖,笑着说道:
“这个……这个……沈侍中,谢将军,我是真的,真的为了军中好,我才想到去换装备的,谁知道,好心办了坏事,反而着了对方的道儿了……这也怪我,以后我定然会再小心谨慎一些。”
沈留祯笑着说道:
“我自是相信你的,你是陛下器重相信的人,陛下为了平衡朝中舆论,才定下了让你做谢将军的副手。我相信你绝不会傻到,弃了陛下的信任,转而为了哪个不知所谓的人做事。做官做官,为名为利,这些东西只有陛下能给,旁的人,他自己还要仰仗着陛下的恩惠,又能给你什么呢?”
石余丰眸光晃动,身子似乎也震动了一下,垂着眼睛应声道:
“沈侍中说得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沈留祯很是肯定似的,重重地“嗯”了一声,然后转而对着谢元说道:
“其实陛下心里头也清楚,谁在暗中跟咱们作对,他都知道……就好比,好比以前我在猎场遇刺那一次。陛下已经查清楚了幕后之人是谁了。但是他跟我说,算了吧,不要往幕后追究了,谁想要杀你,谁跟你不对付,你心里头不都很清楚吗?即便是查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谢元突然间就感受到了沈留祯此时说这番话,是需要她唱双簧的,于是丹凤眼攸的斜了一下旁边心事重重的石余丰,然后便立时说道:
“啊?……这,我怎么不知道,陛下为何会如此?这不是偏袒罪魁祸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