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里八乡的姑娘们,就属这茶庄里的最金贵、漂亮,懂算计。
陶家那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坏得很,庄里的采茶姑娘们人人都有月例,赏钱,数量还不少,采下按斤卖的茶叶,抽走茶庄应得的,姑娘们手里也有自己的一份。
谁采得多,谁就挣得多。
婆娘们手里握着钱,个个都有理由不着家,也不懂得孝敬郎君了。手里攥着大把的钱子儿,就随便听那老姑娘蛊惑,不听父兄的话了。
要他们说,娘们儿手里就不该有钱。
娘们儿有钱就变坏。
待到那半山腰上金贵的贡茶品区也被马蹄踹翻出了一小个泥坑之后,杨侍御史终于在雷允明都肉疼的眼神里,叫停了这场闹剧。
“好了,都别糟蹋了,没看见陶庄主那副心头血都要淌干净了的模样了吗?”
陶谦好脾气地笑了笑:“不过是几株茶树罢了。从前没被人圈禁在这里的时候,它们大多生在悬崖峭壁之上,风吹日晒的也不会死,甚至还能长成风靡京城的佳品。如今不过是被踢了两脚,松了松土罢了,又怎么样呢?”
杨侍御史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陶庄主的茶树还真是非同凡品,只是不知这茶树生没生出个七窍玲珑心,认不认得自己当下的处境?”
陶谦亦是微笑:“何须认得?既非凡品,那么走到何处便都是万人抬举。”
杨侍御史也在笑,只是眼中有些许不喜。
世家最懂世家之好茶成风,江南之茶自洪州兴起前,京城所用茶叶,多出于附近的义阳、紫阳、金州等地——即弘农故地。
世家嫌恶商人,却一直在暗地里操持着自家的产业,封邑之外,自然是还有别的累积。不然,这数百年的簪缨世家,难不成全靠朝廷禄米养着?
满地狼藉中,杨侍御史将一份状纸推至陶谦跟前,笑道:“陶庄主,画押之后,浮云茶庄便可暂为收归朝廷,而你,随我们押解回京。”
这沈明昭婆婆妈妈啊纠结这么久的事情,在他手里便如此简单。
官吏不服管教,便施以弹劾。贱民不服管教,自可施以暴力。
就这么简单。
陶谦捏着笔,唇角挂着笑,手中的笔,许久未落下。
杨侍御史冷笑道:“陶庄主,垂死挣扎,大可不必。”
说完,他冲两旁使了个眼色,预备以暴力强行迫使他屈服。
这时,不远处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女音:“主人不在,诸位大人就这么把我的茶庄弄成了这副德行,是在欺负我这庄主,只是个弱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