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一片忙乱。向云来只能捡自己听清楚的去吸收。他的听力和语言能力也似乎被削弱了,一句话要听两三次才能听进去,说话更是异常吃力。
总之,他被救出来之后,持续昏迷了一周。折断的手臂和手指都已经手术接上,除此之外他的身体只有一些皮外伤,并无任何致命伤口。至于海域的问题,这是二六七医院的医生无法解答的。他们让他等一等危机办的精神调剂师,秦戈正在赶来途中。
他们说了许多,问了许多。你叫什么名字,你几岁,你知道自己在哪里吗,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医生还指指向榕和隋郁:你记得他们是谁吗?
向云来点头。
向榕咬着嘴唇,眼泪像串珠一样往下滚。隋郁则紧握他的手,紧得向云来都觉得有点儿不舒服了。
他意识到,在自己昏迷时,一直牵着他手的人应该就是隋郁。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大小,还有熟悉的、无法停止的颤抖。
隋郁不仅牵着他的手,还会在病床边上跟他说话。讲得最多的是“对不起”。
向云来不知道隋郁为什么道歉,而且也不想知道。他什么都不想问,不想回答,不想思考。
“他需要休息。”医生说,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隋郁非常固执,想要陪在向云来身边。医生厉声训斥他,他一步三回头。守了一周,他憔悴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颊深陷,眼圈青黑,胡子不刮衣服不换,身上还是在王都区那一套,因为救人和下地,变得又破又脏。
“我就在外面,你放心。”隋郁说,“有事就叫我。”
向云来躺着回答:“好的。”
他不会呼唤隋郁的。他很确定这一点。再次抬起手看抑制环,他心想,也许是这个玩意儿在作怪吧。
看到隋郁时,他心里微弱地波动了一下,随即死水般沉寂。“隋郁是我喜欢的人”,他头脑里掠过这一句话,像一行被别人输入的字幕。除此之外,没有激动,没有依恋,没有靠近隋郁的冲动。什么都没有。
在二六七医院的院子里,隋郁等到了赶来的秦戈。
隋郁脸上没有了面对向云来的喜悦和激动,他不停地抽烟,脚下满是烟屁股,看到秦戈走过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脸上表情丝毫未变,沉默而阴森。
“我说对了吗?”秦戈说,“他面对你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应,对不对?”
隋郁把抽了一半的烟丢在草坪上,烟头点燃了草,但很快因为昨夜降雨带来的水分而熄灭。
“不是抑制环的问题?”隋郁问。
“不是。”秦戈肯定地回答,“抑制环只会限制我们的精神力,不会压抑和消除我们的情绪。向云来变成这样,和阿波罗还有他过度使用自己的能力有关。就像这个烟头一样,他可以激动,可以悲伤,但是他调动不了自己的情绪,很快就会熄灭。”
因为消瘦和疲累,隋郁的眼睛布满血丝。他瞪着秦戈,满是困兽的焦灼:“你可以治好他,对不对?”
秦戈是在王都区外头接触到向云来的。从各处涌来的人,为了救援王都区不惜任何代价。道路中断了,就用梯子和木头搭桥,把卡车和货车开进沟里形成通路;没有机械挖掘废墟,就手脚并用去救人;精神体在王都区的地上和地下穿梭,数不清的特殊人类、各个种族,全都赶到了这里。
隋郁背着向云来跨过两辆卡车,正好遇到了秦戈和新希望学院的师生。有过相关经验的老师立刻跟危机办、特管委的人联合起来,指挥学生分工合作。秦戈原本也想加入救援,但他一看向云来的状态,立刻知道不妙。两人把向云来送上二六七的救护车,一边急救一边往医院赶。
“我治不好。”秦戈说,“向云来的复刻能力被阿波罗加强了。我进入他的海域,能看到的只有自己的海域景象。不了解他海域的损毁情况,我不能够给他任何建议。”
隋郁:“……损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