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弄问道:“看不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像‘禁言’一样,这些字在我眼中都是无意义的墨迹。”黎暖树看向桌上那一堆书和纸,形容道,“一团一团一团,像火在纸上烧出的黑洞。”
现在所有人都盯着那堆东西,方思弄跟玉求瑕对视一眼,扯过两张卫生纸垫着,将《录鬼簿》拿了过来。
翻开第一页,斑驳浑浊的黄纸暴露在天光下,竖排版,偶有晕染的端正楷体墨字落于其上,因为是繁体字,方思弄读起来有些不习惯:“贤愚……寿、夭,死生祸福之理,故兼乎气数而言……(2)”
古文他是真的搞不定,求助地看向玉求瑕,玉求瑕小时候受过传统的戏曲教育,底子还在,接过书,将序言扫了一遍,翻译道:“这是在说:贤或愚、长寿或短命,生死祸福的道理,固然是与命数连在一起说的,圣贤们却也没有不议论的。”
“大概阴阳的交替出现,就是人鬼生死的变化。”
“人如果知道了生死之道,顺应它的规律,又怎会陷入危墙之下、或镣铐加身的困境呢?”
“等等。”方思弄打断他,“这会不会就是在说‘戏剧世界’?阴阳交替、生死之间——”
玉求瑕未置可否,接着把整个序言翻译完了,大意是作者写这本书的目的,他将包括自己在内的曲家称为鬼,已死之鬼和未死之鬼,记录下他们的生平作品,即使会得罪孔圣门下,也“且谈蛤蜊,别与知味者道。”
黎暖树忽然出声:“这就是元代钟嗣成所著的《录鬼簿》序的原文。”
玉求瑕有些惊讶:“你能听见?”可她如果看都看不见,又为什么能听见呢?
“嗯。”黎暖树接着简短地解释道,“古代的戏子都是下九流,曲家也都是被科举淘汰的失败者,地位一直不高,不止我们这样,全世界曾经都有这样的趋向,很长一段时间,欧洲的剧作家不被允许葬入坟墓,只能曝尸荒野。”
方思弄道:“接着看呢。”
玉求瑕翻开下一页,瞬间两个人都微微一僵。
黎暖树察觉到了,问:“怎么了?”
然后就看到玉求瑕抬起头来,嘴唇翕动,似乎在给她念,但她只听到了那种诡异的电流声。
她摇摇头:“听不见了。”
玉求瑕和方思弄对视一眼,又问她:“你记得《录鬼簿》原文开头吗?”
黎暖树道:“这个我一时说不出来,只记得钟嗣成将关汉卿列于首位……”她看不见封面上《录鬼簿》三个字,也就没有提前研究过,只是有读过的印象,不可能像玉求瑕一样过目不忘。
方思弄掏出手机:“我查一下……”
“不用查也知道。”玉求瑕说,“这肯定不是原文。”
黎暖树脱口而出:“为什么?”
“因为。”玉求瑕想了想怎么说,这次她能听见了,“这上面出现的名字,有很明显的史前痕迹,没有姓氏,更没有字号,还有很多我们现在认为寓意不好,不会出现在人名中的字。”
“我查到了。”方思弄举起手机,上面是清代抄本的图片,字迹较为清晰:
仍是竖排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