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服装公司这边一个熟人也没有。方典那边指望不上,他也是找了七拐八绕的关系才打听到消息的。让他帮忙打听消息可以,但想找到能说得上话的人就难了。宋恂给县制衣厂的靳厂长打电话,结果人家去上海出差了。没办法,他只能先打道回府。晚上陪着老丈人喝了点小酒,宋恂便回家翻看自己的记事本,想要从其中找找思路。他当初能联系上省食品出口公司的业务,那是因为当时上面有人,直接找熟人牵线搭桥,他才得到了与一把手盛主任对话的机会。但他在海浦市就是个农村小干部,一穷二白,不认识什么人,想要直接跟人家市服装公司的一把手对话,纯属做梦。哗哗地翻着笔记本,宋恂突然停下动作,盯着上面的一行字发呆。市纺织工业局,每个季度会在工人文化宫举办一次“全市纺织工业技术革新展览会”。算算日子,这个礼拜就是宋恂的提议算是彻底把项小羽惹毛了。为了改掉他听不得方言的臭毛病,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项小羽要么不开口,开口则必说方言。一句普通话都不肯跟他说了,相当记仇。宋恂在事后反思了一下,人在特别紧张或特别放松的时候,会下意识说母方言,这种事情委实比较难控制。换位思考,他似乎也不太能在那种时候说出南湾话。于是,宋恂这几天格外用心的哄了小毛同志几次,许诺了不少好处后,才恢复了正常的夫妻生活。当然,去市里出差的时候,也是要带上她的。为了争取市服装公司的这个分厂,宋恂手下的组员们都被调动了起来。他去展览会上碰运气,于元军继续去服装公司门口排队寻找机会,朱巧珍和秦川被安排去县制衣厂和工业局找人打探消息。除了必须留在家里的机动人员,所有人都被调动了起来。礼拜六这天,宋恂带着项小羽一路辗转来到市里时,已经将近晚上九点了。为了就近参加明天的技术革新展览会,二人在市工人文化宫附近找了一间招待所。此时的城市里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九点多钟早已经入夜,前台只有一个招待员守着。“介绍信和工作证出示一下。”项小羽将两人的证件都递过去,强调:“给我们开一间房就行。”女招待员的视线在她嫩白的脸上游移一瞬,转向宋恂问:“这位女同志跟你是什么关系?”宋恂示意她看手里的结婚证,“她是我爱人,我俩是夫妻。”“最近市里的活动多,区分局查得严,我们得问仔细点。”招待员解释一句,就坐回去帮他们登记。项小羽笑弯了眼睛,嘴里应承着“理解理解”。拿到钥匙后,从前台走向房间的一路上一直笑眯眯的。宋恂瞧见了,并没当回事,只以为她是进城玩心情好,提上洗漱用品赶在浴室关门前去洗了澡。回房后发现项小羽在往床上铺床单,宋恂不由道:“只住一晚,你怎么还带着家里的床单?”项小羽仍然保持唇角上扬的状态,“还不是为了你!”“……”宋恂莫名其妙,“跟我有什么关系?”“嘁,去年咱们住正阳食品厂招待所的时候,你把衬衣铺在床上睡觉,我都看到了!”项小羽觉得她小宋哥的毛病还挺多的,城里的招待所看起来可比乡下干净,不知道他有什么可嫌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