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竟然真的开始思考起来这个价格合不合适。只见他摸着下巴,乌溜溜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个不停,将怀里这块宝贝石头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终于说道:“嗯,八百八十八,这个数字确实很吉利。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更吉利的数字,六十六,顺顺溜溜,您老觉得如何?”陈老爷子惊得下巴都要从脸上掉下去,连忙摆手拒绝:“哎哟小楚,你这砍价砍得比原价一半还要少了,你看看我,年纪都多大了,禁不住你这砍的……”楚欢隽又竖起三根手指,笑道:“不够?那就这个数,如何?”陈老爷子立马变了一副脸色,道;“胡闹!这个价我连本都回不了!”楚欢隽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道:“唔,原来成本只值这个价啊……”陈老爷子再也忍受不住,忙不迭伸出手臂,想从楚欢隽手中将那太湖石抢回去。楚欢隽却不愿放手,像猛兽护食似地将那块乌溜溜的大石头护在怀抱里,又向陈老爷子竖起两根手指:“二十两银子,再多就不行了,卖不卖?”“这……”不仅是陈老爷子傻了眼,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没人见识过向来财大气粗挥金如土的楚欢隽竟然也会有讨价还价的时候,而且还是要砍骨折价。就在陈老爷子准备利用他们这些生意人惯爱用的春秋笔法来描绘这太湖石究竟有多难以获得、收藏价值有多高之时,楚欢隽似乎早有预料地从怀里摸出一只干瘪瘪的钱袋,不由分说便塞进陈老爷子的手里,威胁道:“陈老爷子,你也是混江湖混了一辈子的人,知道规矩该怎么做的吧?实不相瞒,今日我已在你家小少爷那里花销许多了,你儿子卖的那些玩意儿,价格都虚高——你们都是一家人,钱财不进两家兜,你儿子那里赚到的利润最后不还是要到你的荷包里吗?这么算,就算这宝贝儿的价格,我早先就已经付过了哈。”陈老爷子打开楚欢隽塞过来的钱袋子,里面不多不少,正好是二十两银子。待他老人家回过神来的时候,楚欢隽已经携家带口地拉着还在啃着瓜子糖果的桃杳和宋知守一溜烟跑出门外上了马车,只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陈老爷子望着楚欢隽的背影,奋力地摇了摇手臂,大喊道:“成交!!!”此时楚欢隽已经上了马车,美滋滋地抱着怀里那块乌黑的石头,回头朝陈老爷子展眉一笑。“老爷子,不必送。”陈老爷子一路小跑追到门口,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依然摇着手臂,大喊道:“常常来找我玩啊!孩子们!”楚欢隽全心全意看着他怀抱里那块宝贝石头,似乎全然没有听到陈老爷子的呼喊。桃杳倒是马上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往回望去,也向陈老爷子招手,对他呼喊回应道:“好!爷爷!我们下次还来!”这一声声呼喊,便在空旷山谷之间悠悠回荡起来,此时正值日落西斜,山林当中的鸟兽也正在呼朋引伴地归家。桃杳的呼喊声,鸟群的鸣叫声,缠绕在一处。楚欢隽抱着那太湖石斜斜倚靠在软枕上,笑着看桃杳趴在车窗上的背影。此刻,他的心里有一面湖水,桃杳便是微风掠过时在湖面上掀起的一圈一圈的涟漪。他假装平静了好多年,直到桃杳出现,掀起这平静湖面上的一层层波纹,他才知晓,原来这宛如死水的湖面之下也有好多好多的鱼群,它们也会因为天晴而畅快,也会因为要落雨而浮出水面呼吸,也会偶尔有想要鱼跃龙门的幻想。譬如此时,他无端地感到心疼。桃杳就在他的面前,两人之间隔着不过短短几尺的距离,他看着她的背影,可是他却无法触摸到她,无法真正将她拥入怀中。爱是什么呢?是初见时那一点心悸,是明知是火海还要猛扑向前的决然,是你追我赶的酸楚,是一厢情愿的苍凉。山里的夜色降得很快,刚刚还漫天霞色,才过一会儿,天幕就变成了淡淡的蓝紫色。天光暗了下来,也看不清楚什么风光风景了,桃杳这才恋恋不舍地把脑袋缩回车厢里。楚欢隽解了身上的大氅,向桃杳递过去。“山里风大,披上吧,染了风寒可不好治。”楚欢隽或许自己听不出来,这一刻他的声音比起平时还要更柔软几分。桃杳愣了一愣,有些怔忡地看着他递过来的大氅,有些不习惯——换作平时,楚欢隽这个霸王肯定直接就把大氅披到她身上了,根本不管她愿不愿意,今天怎么突然这般,礼貌生分起来了?鬼使神差的,桃杳今天也不知道是哪根脑筋搭错了,手指刚伸出去触到大氅那柔柔的衣料,又弹簧也似地瞬间缩了回来,她脸上慢慢地浮出两朵可爱的红晕,有点儿蹩脚地撒起娇来:“这披风太大了,我不好披……你帮帮我?”夜色降下来了,车厢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楚欢隽问宋知守油灯在哪里?宋知守回,今天出门出得急,忘了在车里备点儿。楚欢隽哦了一声,又钻回车厢。桃杳这回是真的感觉有点儿冷,今天穿得本来就单薄,山里湿气重,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下一瞬,桃杳忽然感觉周身一暖,是楚欢隽用那件大氅拥住了她的身体。理所当然的,除了大氅,他也拥抱上来,馥郁的鼻息喷洒在桃杳的颈窝处,热热的,痒痒的,他的头发也磨蹭在她的脖颈间,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桃杳下意识想要挣开,可是还没有动,就听见楚欢隽低低的鼻音:“别动,就让我抱一会儿,一小会儿。”楚欢隽的话好像有魔力,桃杳果真没有再动一下,就任由他这样抱着自己,肆无忌惮地将吻落在她的脖颈、侧脸。好奇怪,他们刚刚不是喝的茶吗?怎么他却像是喝醉了似的。:()王爷!权谋非戏,摆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