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头一如既往是?老格式,然而亦安越往下写,便觉得越不对味儿。
“国本久悬未定,朕以四海苍生为念,决意立口口为储君,以安天下民心……”亦安心里冷汗冒了一身,好悬没有写错字。不然这道圣旨说不得,还要重新?拟写一遍。
圣人这是?终于下定决心要立储君?可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为什么是?她来写这封奏疏?为什么偏偏是?她离宫之前?
内阁知?道吗?圣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对她的试探?亦安将圣旨呈给圣人,即使她内心充满疑问?,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表露出来。
而圣人也好像只把这当作寻常奏疏一般,并未有旁的言语。
亦安对着圣人行了拜礼,随后离宫归家。
望着亦安远去的背影,圣人轻抚了下圣旨两侧的玉轴。这是?圣人对亦安最后的考验,如果亦安能?通过这个考验,那?么她将得到皇室最丰厚的恩赏。
无言
陆氏对亦安离宫归家并不?意外,或者说,陆氏从一开?始就不?觉得在宫里做女官是件好差事。
陆氏不?了解圣人夫的心思,但她知道,圣人如今年岁已高,亦安若再留在宫中任职,真?要等到改朝换代那一日,亦安的位置,很难说会不?会有意外发生。
以陆氏的眼?光来看?,现在从宫中抽身而退,对亦安而言是最?好的选择。天家这份恩荣,不?是谁都能消受的。
不?过陆氏也?只是这样想?,亦安要不?要退,那是她自己?的事,陆氏并未打算直接干预。换言之,只要亦安不?在立嗣这件事上动心思,白家和陆家,就能保住她。
陆氏很清楚,储君这条红线,不?是谁都有资本去触碰的。陆氏担心亦安在御前越近,会生出些不?一样的心思来,那样会给两家带来不?可言说的未来。不?过幸运的是,至少目前陆氏没有看?出这个苗头?来。
在陆氏接到吴秀才突然去世的消息,就意识到亦安可能会回来,这个猜测不?久后就被证实了。
“母亲……”亦安直到回到家里,送走护送她归家的侍卫后,直到见到陆氏,面?色才唰得一下?变得雪白。
太子是国本,这种事要么是圣人乾纲独断,通知内阁储君人选已定,要么是放到朝会上,交由百官公议。可圣人的做法?却显得独具一格,在未通知内阁的情况下?,让女官直接拟诏。但在这之后却让亦安离宫归家,这便让人想?不?明白。圣人到底是想?让亦安对储君人选心里有数,还是单纯借亦安的手来拟这一道圣旨。
“这是怎么了?”陆氏虽然对亦安归家这件事心里有数,但亦安的反应似乎表明事情没有她想?的那样简单,是宫里还发生了别?的事?陆氏走近亦安,握住她的手,携着亦安往榻上座。
蔷薇瞧见姑娘脸色不?大好,连忙端了热茶来,并让周围的小丫鬟退出内室。若夫人要和姑娘说些体己?话,她们这些人肯定不?适合在场。蔷薇将两杯热茶放在案几?上,自家也?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陆氏的直觉不?可谓不?敏锐,几?乎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亦安这时也?反应过来,圣人也?许就在看?她接下?来的反应!那份诏书也?许有可能是真?的,但圣人并不?希望立储的消息从她这里泄露出去。不?然当时直接派人宣诏去就是了,又何必当着她的面?封存起来!
亦安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个关节,只是突然被圣人有意立太子这件事砸懵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亦安本来也?没有打算对陆氏或者祖父以及父亲说这件事,万一到时候让宫里一勺烩了,那就不?好了。亦安只是看?见陆氏,心里突然安定了。
说起来,亦安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这里当做自己?真?正的家了。这一点,便是亦安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缓过这一口气,亦安回握住陆氏的手,“让母亲扰心了,亦安无事。”紧接着不?等陆氏心内起疑,亦安便将圣人让自己?归家守制的事说了出来,借此转移陆氏注意力,把之前那一茬揭过去。
陆氏确实被这件事转移了注意力,魏县令派人送来消息时,她还想?过吴秀才的身后事要怎么办。吴家在京城没有亲缘,等找到吴家的远支,吴秀才早就下?葬了。
只是没想?到圣人竟会让亦安守制,从来没听说过姨娘的生父死了,女孩儿还要守制的。陆氏这会子自然不?会拿以前的契约说事,这件事是圣人定的,便是有契约又如何?
又不?是让亦安认吴秀才做外祖,陆氏不?过心里滚过一回,便也?算了。真?要亦安认吴秀才做外祖,不?说陆氏如何想?,白成文都不?愿意,吴秀才算他?哪门子正经岳父?!
亦安和陆氏说了没一会子话,亦婵和亦宁几?个姐妹相携着就过来了。亦安归家的阵仗还是不?小的,亦宁又离得近,又请了亦婵几?人过来,姐妹们一道来看?亦安。
陆氏这时笑道,“安姐儿刚回来,且要歇息两日,你?们姊妹便饶出两日来,权当让亦安缓上一缓。”陆氏鲜少有这样的时候,她这样一说,亦宁和亦婵道了声是,便带着姐妹们退了出去。
亦谨在一旁悄悄看?了亦安一眼?,她这段时日都跟在大伯母身边,和亦宁也?亲近起来,方才就是亦宁带着她过来的。这会子说不?上话,亦谨便看?了看?亦安,不?想?目光正好撞上,亦安回以一笑。亦谨面?色发红,性子还是有几?分内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