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里红血丝遍布,瞪着谢玹的时候好似恨不得将其生吃了一般,“没亲眼见到她的尸骨你就不能真正放心是不是?你他娘的放一百个心吧!她不会来缠着你了,再也不会了!”“侯海平!”谢玹也压不住火气了,低喝道:“我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侯海平解了身上的外袍重重的甩在地上,“老子就不听你的,你有本事杀了老子啊!”他骂着,忽然冲上前给了谢玹一拳,恶狠狠道:“你今天不杀老子,老子就揍得你亲娘都认不出你来!你到底哪儿好啊?不过就是长了张好脸吗?你凭什么瞧不上我们大当家啊?!”谢玹被打得一个踉跄,连退了两步才勉强站稳。“三公子!”边上的青衣卫连忙飞身上前扶住了他,再抬头一瞧,谢玹右边嘴角处破了,只瞬间半张脸都肿了起来。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几乎同时在心里冒出了一句:完了!可谁也没想到,谢玹只是面无表情地抬袖擦去了唇边的血迹,并未发怒。反倒是那个侯海平怒目圆睁,冲上前来还想再打。边上的青衣卫们连忙出手将其摁住了,喝道:“侯将军你疯了?这是首辅大人!”“首辅大人是担忧墨衣侯的安危才日夜兼程赶来的!”侯海平挣扎了两下没挣开,继续破口大骂,“首辅怎么了?我们大当家也是堂堂正一品墨衣侯,哪里就比他差了?”众人不知道这人怎么就恨上了谢玹,而且这话也确实无法反驳,只能偷偷瞧一眼首辅大人的反应再做打算。谢玹却沉声道:“放开他。”青衣卫们怕这副将发起疯来又对谢玹动手,连忙开口劝道:“首辅大人!他……”谢玹面色如霜:“放开!”摁着侯海平的青衣卫连忙应“是”,齐齐松了手。“你凭什么瞧不上她?”侯海平再次冲到了谢玹面前,眼眶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声音却因为嘶哑压低了许多,“叶家人世代征战沙场,性情多豪爽粗犷,全族上下多儿郎,没几个姑娘,她母亲怀胎的时候,叶家上下夜盼夜盼,满心欢喜的想要个娇娇儿……”他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话锋一转,问道:“你知道她为什么叫叶知秋吗?”谢玹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事实上。叶知秋知道他嗜甜,知道他好饮茶,知道他许多不为人知的偏好。可他对叶知秋,实在是知之甚少。“因为她母亲说……一叶知秋,似水温柔。”侯海平嗓音颤抖地不成样子,“因为叶家人想把她养成温柔美好的姑娘,予她绫罗朱玉,给她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叶家人肯把热血撒疆场,也是为了让她能长于盛世太平之中,寻最俊秀雅致的夫君,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他哽咽着说:“为了守护大晏,她的父母兄弟没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就来担起这个重任,一腔赤血守家国!有仗打的时候,你们说她英勇豪气,说什么不爱红妆爱武装!世道太平了,又说她粗鲁没规矩,满身都是缺点,你们这些文官他娘的就知道躲在别人屁股后面瞎扯淡!”一众青衣卫听得胆战心惊,既怕三公子被人这样句句诛心会绷不住,也怕这事被旁人听见,徒增许多麻烦。众人十分对视了一眼,留下几人看着这两位,其余人全部散开,把另外的人全都隔绝在外。“谢玹!你凭什么说她配不上你?”侯海平完全沉浸在满心的愤怒和悲伤之中,嗓音逐渐压不住了,“为什么既要她神勇无敌冲在最前头护着你们这些人的狗命!又要她温柔小意文采风流?!神仙也没这么十全十美的!他娘的!北漠大军压境的时候,你们倒是上啊?”谢玹越来越沉默,连眸色都一点点灰暗下去,变得黯淡无光。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对叶知秋那些自以为是的提醒说教有什么可笑。原来叶知秋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每一分心大和浑不在意,都曾被人当做执拗痴傻、无可救药过。可她却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半分……谢玹眼前的视线越来模糊,一时竟分不清是被大雨淋的,还是泪湿了眼眶。侯海平还在嚎,简直是一边骂一边哭,三十多岁的男子伤心得像个孩童一般,“她又不是非要嫁给你不可,也没拿刀逼着你娶她啊!难道就连默默喜欢都不可以吗?多看一眼会怎么样?”把人藏在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只是未到伤心处而已。谢玹也无暇同侯海平计较,哑声道:“这些事等人找到之后再说。”侯海平一听更气了,握拳就要动手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