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所有官员们在破晓时分得到帝京送来的消息,得知首辅大人亲临的时候,瞬间如临大敌,披上衣裳就冒着大雨诚惶诚恐地到城门前接驾。可一直等到天亮也不见首辅大人出现,一众官员们心底发虚,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不是说首辅大人和墨衣侯一直不对付吗?怎么这人没了,最急着赶来的竟是他?”另一个年轻些的官员压低了声音道:“那些不合的传言不可尽信啊!”“何止是不能尽信。”边上有人接话道:“我可听说墨衣侯和首辅大人之间有好些不清不楚的事,人家好的时候咱们瞧不见,稍稍有些不合就被人拿出来当大事讲,可谁知道人家是不是在外头吵两句嘴,关起门来就……”他说到一半就极有分寸的住了嘴,留下一半没说完让他们猜去。众人各自凭本事意会了几分,一半人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另外一半人越发惶恐了,其中一人颤声道:“这要是真的,墨衣侯在咱们这没了,首辅大人还不得拿我们这些人的脑袋给墨衣侯陪葬……”这话一出,众人脸色都白了白。大雨下个不停,远处青山都掩于大雾之中,什么都瞧不见,众人只觉着自个儿的前程和小命也被快被这场大雨给下没了。年纪最大的那个官吏低声说:“我宁愿首辅大人和墨衣侯是真的不合,此番前来也只是确认他死透了没有,不然……咱们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众人连连点头,不约而同地开始求神仙保佑:首辅大人和墨衣侯可千万别有什么。这边正说着话,不远处衙役飞奔来报,“首辅大人已经到了,只是他不进城,直接去了雨江堤被冲垮的地方……”“什么!”几个官员异口同声地惊呼,也顾不上坐什么轿子马车,提着官袍就急忙忙地往雨江堤的地方跑去。一众人匆匆忙忙急奔在大雨之中,后头一大帮衙役小厮跟着,踏过满地的泥泞往那处去。而此刻,谢玹在被冲毁的堤坝旁看两岸良田被尽数冲毁,放眼看去滚滚洪水几乎连着天际。再次搜寻数日无果的将士们正在向他禀报。谢玹有些麻木地听着他们说,“已经找了好些天了,至今不见侯爷的下落!”“附近被洪水冲走的百姓要么被救上来了,最差也捞着了尸骨,只有侯爷他……”“谢玹!”其中有个一直跟在叶知秋身边的副将,原本还在忙着打捞,一看谢玹到此,便扔下捞网飞奔了过来。他满身都是水污,脸都被泥巴糊住了,一双眼睛里却满是毫不遮掩的恨意,怒声道:“你来干什么?你不在帝京好好做你的首辅大人,你来干什么?专门来看她死得有多惨?连尸骨都没剩下吗?”一叶知秋,似水温柔谢玹听到这话身形微晃,原本就苍白的一张俊脸瞬间血色全无,咬着牙才勉强站稳了。他沉声喝道:“你胡说什么!人还没找到,就一定还活着!说什么死得惨尸骨没剩下!”首辅大人一向都只是语调微凉地说寥寥数语就把一众朝臣们搞得满心忐忑,从不曾有过这样严词厉色的时候。一众随行的官员和青衣卫们都惊得不知该作何反应,纷纷愣在了几步开外不敢再上前。那满身泥水的副将却越发怒火冲顶,仿佛丝毫不惧首辅大人的威仪,更大声地吼道:“最想她早点死的人就是你!现在又假惺惺地跑来找什么?”他嗓音破碎嘶哑,“要不是你每次见了她都横眉竖眼的,她会请旨带兵出征吗?要不是你嫌弃她这嫌弃她那,她现在肯定还好好地在帝京待着!怎么会出这样的事?”谢玹在赶来的路上也想过这些,此刻听旁人如此质问,心里更加乱糟糟的,一时间全身血液好似都被冻住了一般,难以呼吸,手脚冰凉。他不说话,越发刺激地那副将心头火烧。大雨一直下,将两人浇的浑身湿透。那副将咬牙强忍着掐死眼前这位首辅大人的冲动,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污泥,露出大半原来的样貌来。谢玹这才认出了,这副将是侯海平,从前在飞云寨的时候就一直跟在叶知秋身边的,外号叫做“瘦猴”的那人。“废话休说。”三公子此刻也没心思同他计较什么言行失当以下犯上,只沉声问道:“叶知秋是在哪里被冲的?你们有多少人在此搜寻?都在什么地方找过了?”侯海平却怒道:“不用你假好心!她在的时候,你对她爱答不理,好似同她多说一句话都会玷污你的清白似的,现在她出事了,你倒是来的挺快,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