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万金顿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有四公子放肆在前,宴上众人也有些按耐不住,或以袖遮面,或者低头偷笑,反正基本没有能忍住的。温酒就近瞧了谢珩好几眼,笑的窝进了他怀里。娘娘一笑,陛下就欢喜了,也不怪三公子,挥了挥手同他道:“你赶紧坐下。”谢玹在帝后左下方的席位落座,看灯花繁影之中满座衣冠带笑颜,声乐悠悠里美人舞姿蹁跹。他一人独坐一席,纵身处繁华,亦觉出了几分孤寂。其实以前每年首辅大人的位置都是一人独坐的,这次的席位安排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叶知秋在的时候,总是不顾规矩就往他边上坐,一场宫宴下来,酒不少喝,话也不少讲,高兴了还上来勾肩搭背的,每每还要闹出些流言蜚语来让人在背后瞎嘀咕。可这次,叶知秋不在,谢玹反倒觉得有些不习惯了。她从没想过要和别人成亲叶知秋带兵赶到边境的第一天就直接同北漠开战,打了个大胜仗,捷报传回帝京,满城欢欣。宫宴之上,众臣提起她来,没有一个不夸的。连那些个先前嫌弃墨衣侯出身草莽,不知文雅为何物的清高老顽固都忍不住赞她“盖世英豪,人间少有。”“陛下!”有个多饮了几杯的老大臣站起身来,笑呵呵道:“老臣家中还有个小孙女,乖巧又听话,模样生得也讨喜,对墨衣侯仰慕已久,不知陛下可否看在臣这张老脸的份上,金口玉言赐个婚呐?”此言一出,整个宫宴上的人都炸开了锅。坐在那老大臣边上的几人,忍不住打趣道:“李大人下手也太快了些,这让我们还怎么开口向陛下讨这样好的女婿?”有人半真半假地叹了一口气,“这年头脸皮不够厚,连孙女婿都抢不着!”谢玹微微皱眉,凝眸看着那个起身向陛下讨旨赐婚的李大人,想着叶知秋都不在帝京,还被这么多人惦记着,气的一身寒气收都受不住。后头一排年轻大臣们不约而同地拢了拢自个儿的衣襟,默默地又多饮了两杯酒,以此御寒。坐在秦墨边上的张大人忍不住低声问道:“这怎么回事?墨衣侯前些日子不是相中了你妹妹,还同首辅大人争得满城风雨,这李老莫不是酒多喝了,脑子也糊涂了?”.oqiuw“休要胡说!”秦墨偷偷瞥了面似寒霜的首辅大人一眼,低声道:“我家问夏同墨衣侯那是知己相交无关风月,都是外边瞎传的,他们之间一点事都没有。”边上几人听见了,都用“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的眼神瞧着他。秦墨心下叫苦不迭:你们可长点眼吧!没瞧见首辅大人的脸色有多难看吗?再胡咧咧,小心他叫你后悔来这人世间!一众大臣们一下子体会不到秦墨的良苦用心,首座上的陛下纵观全场,倒是眼明心亮得很。“阿玹。”谢珩含笑唤了三公子一声,煞有其事地问道:“你觉着李大人的孙女同小叶可还般配?”他这一问,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跟着落在了谢玹身上。后者抿了抿唇,语气极淡道:“我与李大人的孙女素未谋面。”“没见过啊?”谢珩想了一下,忽然道:“那就召进宫来见见。”他说着,便抬手召一旁的内侍,“传朕旨意……”“长兄!”谢玹刷地站了起来,明知这个做兄长的是在当着众人的面逗他,可把人家李小姐召进宫来,无论最后怎么打发人走,总归会给叶知秋招惹麻烦。三公子颇有些忍无可忍,沉声道:“墨衣侯远在边境,这婚事还是等她回来之后,自己定夺为好。”谢珩看着他,一时没说话,丹凤眼里笑意泛泛,戏谑之色半点也不掩饰。偏生那李大人还觉着陛下是有意成全自家孙女的良缘,当即开口反驳道:“首辅大人此言差矣!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墨衣侯家中无兄无长,陛下为他赐婚乃是天大的殊荣,他自然也会更加感恩戴德的。”几个同李老交情不错的大臣纷纷开口吩咐。平日处理朝事的时候不能明着和首辅大人叫板,但是这大好姻缘牵红线的时候,没道理还要让他一个二十出头还不成家的人说了算。众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暗地里猜测“首辅大人那里定然是有点毛病”的人真的不少。谢玹咬牙,斩钉截铁道:“她不会。”他对上谢珩的目光,因为恼怒难忍,又不能发火,眼尾微微有些泛红,白玉般的神仙模样也沾了几分人间烟火。谢珩俯身凑到温酒耳边,低声道:“瞧把我们三公子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