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落,台下叫好声如雷动。谢玹除了在内阁处理政务之外,就会独自来这一带走走,听到他们提起叶知秋来夸声不绝,也会进去听上一听。他这人奇怪得很,听到旁人夸自己夸得天花乱坠或是贬低自己踩到污泥里都不觉得有什么,听人说起叶知秋的种种长处来,心下竟有几分莫名其妙的与有荣焉。一连好些天都如此,到了大年夜这晚都不忘在外头走一走,满朝皆知首辅大人不喜喧闹,谁也不晓得他怎么就多了这么个奇怪的爱好。谢玹平日里忙过得完全忘了今夕是何夕,只奇怪今儿外头的人格外地少。不多时,丰衣足食便匆匆寻了过来,“大人!我的大人,陛下正在宫宴上寻您呢!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足食也是一头的汗,忍不住絮叨道:“不是说换身衣裳就去的吗?还是这边忽然有急事要办?大人吩咐一声,我替您去就是了。”谢玹来此哪有什么要紧事。可他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往这处来,便秉持一贯的寡言少语,回府更衣去了。丰衣足食也不敢多问,匆匆跟在了他身后。藏在暗处的青衣卫又默默拿小本记了一笔:三公子自墨衣侯出京之后,行止屡屡失常,叫人摸不着头脑。陛下虽然看起来对三公子的事都是听之任之,却也怕这个在感情之事上一窍不通的弟弟一个没看住就出了岔子,于是便苦了底下这些人,事无巨细都要记下来往宫里禀报,连三公子一天走了几次神,皱了几次眉都不能落下。这也就是已经有皇后娘娘在了,否则陛下至今无子,那些老大臣定然要将大半的错处都栽在三公子身上。就没见过谁家堂兄弟关系好成这样的!谢玹换好衣裳赶到宫里的时候,谢家人都已经在席间落座,宫宴刚开,歌舞悠悠,满宫其乐融融,一片太平景象。谢三夫人和谢玉成陪着老夫人坐,来了宫宴难免要盛装,这几人比在家的时候都更显年轻了几分,谢万金与容生同坐,一边亲手给后者倒酒一边逗着几个长辈发笑,两不耽误,可谓是得心应手得很。刚赶回帝京的谢琦同夜离也坐在了一处,坐在他两边上的温文似乎又同那小妖女杠上了,几度想起身换坐,又被温文含笑安抚住了,还有就是谢紫姝同谢子安带着那个粉雕玉琢般的小不记。连赵曦都到了,他留在帝京不肯走,这般盛宴到场也应该,又是封了王的不可能把他的位置放到太后边,但离六小姐近了肯定也不行。安排席位的官员十分有眼力见,将这小子的席位安排到了谢紫姝对面,中间隔了好些个宫人内侍,又有美人献舞,水袖飞扬间更是连视线都给阻隔了,可谓是煞费心思。拢着宽大的袖袍直接从边上绕过去,不想惊动众人起身行礼问安,奈何他的席位就在谢珩旁边,万人之上,权力中央,想不惊动人也难。不知是谁喊了声“首辅大人来了”,前后左右一片官员纷纷起身见礼,谢玹面色淡淡地还了礼,一抬头就瞧见坐在首座的长兄和阿酒正齐齐看向他,眼里都带了笑。那两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俯耳说悄悄话的时候,面上笑意更浓了。谢玹不知怎么的,被他们这么一瞧,莫名地有些别扭起来。谢珩却朝他挑了挑眉,“过来。”谢玹觉着肯定没什么好事,但当着宫宴上这么大臣的面,不好明着违背圣意,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一本正经地拱手施礼,“陛下。”谢珩见他不喊长兄喊陛下,丹凤眼微挑,也正色了几分,问道:“首辅大人,你是觉着站远些看朕更能看出朕的俊美无双吗?”谢玹一时无言:“……”他有些震惊,心道:长兄为何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忽然这般不要脸?这宫宴刚开,酒也还没喝多少,长兄怎么就这样了?谢珩见他不答,又问道:“不然你方才为何站那么远看,半天也不上前来?”谢玹被厚颜无耻所折服,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一旁的温酒有些看不下去,低声道:“行了,谢东风。这么多人呢,莫要逗他了。”谢珩无奈笑道:“你瞧瞧他这样子,原本就不爱吭声,如今更闷了,若是连我不逗他,以后还有谁敢同他开玩笑?”宫宴上众大臣纷纷腹诽:陛下想多了。以前也没人敢同首辅大人开玩笑啊,何谈以后?谁知谢玹缓过神来,竟一本正经地开口道:“的确是远观更俊美些。”温酒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忍不住问道:“什么?”谢玹面色微僵道:“离得近了,长兄一开口,再出众的脸也就没那么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