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老泪纵横,“若你只是我家谢家的公子也就罢了,可你别忘了,你身上流的是谁的血!你来帝京城是为了什么?”“孙儿用不敢忘!可……”谢珩一掀衣袍,屈膝跪在老祖母面前,“阿酒的清白,是我毁的,除非我死,绝不会让她嫁于旁人!”“孽障!”谢老夫人闻言,气得浑身发颤,抓起案上的佛珠手钏就砸在了少年脸上。手绳断裂,佛珠落了满地,滚过谢珩身侧,缭乱了一地的烛火。他抬头,眸色幽暗而坚定,“阿酒,只有我能娶。”“你莫不是疯了?若阿酒知道此事,怕是杀了你都不足以解恨,你还要娶她……”谢老夫人气急攻心,险些往后倒去,谢珩连忙起身去扶。“你给我滚出去!”谢老夫人却一把推开他,厉声喝道:“毁人清白,夺兄弟妻,如此厚颜无耻,怎配做我谢家人?滚出去!”外头的嬷嬷听到这几乎要掀开屋顶的动静,连忙进来扶着谢老夫人,连忙倒水又拿药。其中一个劝谢珩,“大公子先回吧,老夫人这身子实在气不得。”“祖母保重身子。”谢珩退到了门外,片刻间,门就合了上去。瓢盆大雨下个不停,少年一言不发的跪在老祖母门前。什么骂名美名身后名,他都不在乎。他只想,娶她。你敢说你不喜欢我一夜暴雨催花落,雷声不断。恍恍惚惚的梦境里,她看见谢珩俊脸青白的站在喜堂里,一身绯衣风华尽敛,就那样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同谢琦拜堂成亲。谢老夫人说:“长兄如父,小五阿酒也拜他一拜吧。”风穿堂而过,层层红纱飞扬,谢琦牵着红绣球的另一端,谦谦如玉,眸中笑意温和。所有人脸上都笑,四周全是“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的祝词,仿佛谁都不看见少年失魂落魄,。一袭火红嫁衣的温酒站在谢珩面前,同谢琦齐齐躬身而拜,微微低下头时,却被眼前的少年一把掀开了她红盖头。满天飞雨落雨中,红纱飞扬遍布喜堂,所有人忘了言语,悄无声息。她诧异的抬眸,却被谢珩一把拉了过去,“温酒,你敢说你对我没有半分男女之情?”少年琥珀眸里染血色,全然失了分寸,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个人,“你敢说……你不喜欢我?”“长兄……”温酒手腕被他拽着,疼痛一点点席卷而来。可这些,都不敌桀骜少年在她面前红了眼,令人心神动乱。温酒听见自己嗓音温淡的说:“我喜欢你啊,谁说我不喜欢你?”谢珩暗淡无神的眸子里一点点聚起了星光,“阿酒……”“我也就是个俗人,你这样的好皮相,如何能不喜欢?我爱你容色倾城,爱你风华正茂,如此种种皆是我自己没有的东西,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爱慕你年少的容颜,可是长兄。”温酒微微笑着,面容平静如水,“我这样庸俗不堪的人,毕生所求,也不过就是寻个可以安安分分相守一生的人,欢欢喜喜的过一生。而你……”她也曾像个寻常姑娘一样,喜欢容貌过人的少年,想着某一天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可年华荏苒去,岁月催老人心,年少时爱做的梦,都已经化作遥不可及的泡影。如今,她只会想如何做能让大家都好,自己想要什么反倒不甚要紧了。“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谢珩开口打断她。目光沉着而凌厉,好像一眼就能看穿人心,看穿她辛辛苦苦编织的表象,将藏在最深处最真实的她剥离出来。温酒面上的微笑几乎要维持不住,不自觉的往后退去。少年如不灭的熊熊烈火,一头扎进她的寒潭静水里,一步步逼近她,“温酒,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温酒心悸不已,醒来时,耳边还回荡着少年的质问。天还没亮,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余下屋檐下水滴落在地上,滴滴答答的声响。温酒伸手揉了揉眉心,一晚上辗转难眠,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合上了眼了,还做了这样一个梦。大抵是因为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喜欢吧。温酒自嘲的笑了笑。她向来信奉买卖不成仁义在,做不成夫妻当兄妹也未必是坏事。可一连三日都见不着谢珩,她记挂着,却成了一桩心事,白日里忙还不曾察觉,这入了夜之后的梦境却着实让人……难以言说。同五公子成亲,倾尽所有保住他的性命,让谢家众人都过的好一些,明明这一切都同温酒原本想的差不多,甚至还要更好一些。可是,她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