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间的功夫,温酒大半个身体已经在水里了。她像是在追寻着什么,半点不觉水深,还在往池中央走。“阿酒!”少年吓得心跳如鼓,连忙飞身掠过去,一把拉住了温酒的手腕。他将人拉住了,又不敢惊着她,压低了声音问她:“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嗯?”温酒眸色有些茫然,摇了摇头,说:“不行,这个得我、我得自己来。”她喝醉了,说话咬字不清,嗓音却带着江南特有的温柔甜软。池塘旁边的杨柳被夜风吹得翩翩飞舞,垂落水面上,荡起阵阵的涟漪。温酒站在水中央,落了满身的皎洁月光,如墨的长发沾了水,轻薄的裙袂衣衫湿了大半,越发显得少女身段玲珑有致,犹如小荷初露,七分娇美,三分清艳。谢珩眸色幽幽,放柔了语调,“那你究竟想做什么呢?”“捞月亮啊。”温酒仰头看着他,一双杏眸波光流转,语气格外的认真,像个执拗又天真的小姑娘。谢珩轻笑,“捞月亮做什么?”“摘星揽月……讨你欢。”温酒笑起来,眉眼弯弯,“我把月亮捞起来送给长兄,你笑一笑啊。”她脑子里一片混沌,热的出奇,此刻只记得揽月湖上,不知谁说的那一句“摘星揽月讨卿欢”,那是大晏传唱了数百年的佳话,世间仅有,人人艳羡。温酒只是把她能想到的,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娇养着的少年。抛却俗世千般苦痛,只愿他一世欢喜。“嗯?”谢珩说不清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心口被她一句话震得发麻。震惊、温暖亦或是别的那些,他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情绪,此刻全部交叠在一起,竟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握着温酒手腕的力道渐渐的松了。她双手掬了一捧水,缓缓转身来,把水中月小心翼翼的捧到他面前,“长兄,我把月亮捞上来送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谢珩俯身看着她,缓缓的说:“我不生气。”温酒意识清醒的时候,对揽月湖的事半个字也不提,喝多了之后反倒担心他心里有气,怕他意难平再做出来什么难以收场的事来。喝醉了也放不下心他,想着要哄他开心。少年生怕她听不清楚,又了重复一遍,“阿酒,我现在一点也不生气。”温酒双手捧着的水一点点从指缝里漏光,她看着只余下几滴水珠的掌心,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的说:“可是月亮跑了……”“它在。”谢珩哑着嗓子,低声哄道:“你抬头,看看它。”温酒抬头,杏眸里满是茫然。明月倒悬中天,夜色无边,星光黯淡。谢珩低头,亲了亲她的眉眼,低声说:“你眼睛里有星海和明月,我很喜欢。”少年薄唇滚烫,落在她眉眼间,有些痒痒的。温酒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神情有些呆呆的。夜风轻轻,吹得浑身是水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谢珩伸手把她从水里捞上来,抱在怀里,往里屋里走,“还能自己换衣衫吗?”温酒点头,带着浓重的鼻腔说:“能。”少年把她放下来,点亮灯盏,顿时满室的明亮。他尽量不去看她现在的模样,原本梦里就荒唐,再多看两眼,只怕神仙都救不了。找出一套干净的衣物,放在软榻上,“那你自己换。”“哦。”温酒点头,看起来乖巧温顺的有些过分。谢珩抬手掀起隔断里外间的珠帘,无奈提醒道:“走这边。”湿漉漉的温酒站在原地,歪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摇摇晃晃的走到里间,也不知道避嫌,抬手就开始脱大袖。少年心头一跳,连忙放下珠帘,飞似得从窗户跳了出去。迷迷糊糊的温酒被他吓了一跳,回过头来问:“怎、怎么了?”窗外的谢珩扶着墙站稳,无奈道:“我在。”少年默然片刻,又道:“你好好换衣衫,当心着凉。”里头一阵窸窸窣窣,也不知道温酒换完了没有,他靠在窗户上,也不好回头看。这姑娘平时看着小心谨慎,谁知道喝多了是这鬼样子。谢珩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里头的动静。生怕温酒换着换着直接倒地上睡了,正要去唤侍女们进去瞧瞧,温酒晃晃悠悠的走过来,靠在了窗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东风。”谢珩转头,就看见她身着白色里衣,及腰的青丝发披散着,一双杏眸半睁不睁的,清艳妩媚。最要命的,就是这种无形之中勾人心魂。温酒靠在雕花窗上,轻轻柔柔的问他:“你刚才是不是说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