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低眸,嗓音低沉了许久,“有你在谢家,还怕没有桃花么?”四周暮色降临,屋檐下的灯盏还未来得及点亮。温酒看不见少年的表情,只觉得他目光灼灼,竟看得她面上发热。她伸手揉了揉脸,同少年说:“长兄,你把头低一低。”谢珩也没为什么,微微俯下身来。她煞有其事的,踮起脚尖,摸了摸少年的头,“摸摸头,长兄的烂桃花都飘走。”谢珩:“……”这姑娘莫不是被凌兰气疯了吧?偏偏还要顾念着谢琦之前的旧情,把人放了。他看温酒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复杂起来。温酒从袖中取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给谢珩,“红包给你,去去晦气。”谢珩失笑,“自从有了少夫人,我就数不清一年要收多少红包。”温酒有些尴尬:“……数这个干什么,给你就收着。”要她虚情假意的同外人逢场作戏,说些安抚人心的话那真的不算难,可要她同谢珩说,那真就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给银子。但求他同她一样,有了银子就心安。谢珩把红包收入袖中,“天黑了,还去风荷园吗?”“去。”温酒甚至都没犹豫一下。谢珩笑道:“我送你。”“不,你别去。”温酒在这件事件上,一点也没商量。她一本正经道:“别让她再看见你了,万一闹着不肯走,我大抵真的会把她的命留下。”谢珩挑了挑眉,“我听少夫人的。”不远处来掌灯的小厮和侍女大气也不敢出:我都听到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求将军饶我不死!……风荷园。温酒再见凌兰,这人已经被孙尉折腾的瘦了一大圈,肚子大的越发明显。凌兰一见温酒进门,睁大了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你不是想让我说真话吗?让谢珩来见我,只要他来,我就说。”“今天有个叫吴尧的来了将军府,说是为谢家排解解难来的。”温酒不紧不慢坐在软椅上,微微笑道:“表小姐,你还记得这个人吗?”凌兰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尽,“他是个骗子,你们不要信他!我说的才是真的!温酒,是不是找他来算计我的?是你……一定是你!”凌兰开始,胡言乱语,到最后失声痛哭。十二侍女静候一旁,冷眼旁观。温酒面色淡淡看着她,“长兄让我放你走。”老子脾气不好“不!不可能!”凌兰惊声尖叫,“表兄不会赶我走的!是你……一定是你从中作梗!”表小姐满腔怒火,把所有的怨恨全都倾注在了温酒身上,“是你不让我见表兄的!温酒,你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就算当初在长平郡,我瞧不起你,骂过你几句,我也受到惩罚了……我五表兄是那么好的人,若是他在天有灵,知道你仗着今时今日的身份来欺辱我,一定会厌恶你的!”温酒极眸色平静的看着她,“说完了?”凌兰愣了一下,一时间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温酒抬了抬手,语调淡漠如水,“滚吧。”“我不走!”凌兰恨声道:“你一个外人都能留在谢家,仗着我表兄的势作威作福,为什么我要离开?要滚也是你滚!”温酒看着她,犹如在看一个傻子,轻笑道:“你真的不走?”凌兰肯定道:“不走。”“随你。”温酒不在多言,起身就往走,“我来风荷园之前,已经把吴尧送官查办,污蔑当朝正三品官员似乎罪名不小,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来传唤你上堂受审。到时候……”温酒说着,转身看了一眼。凌兰已经被吓得冷汗林漓,面无人色。温酒笑了笑,“浸猪笼或者别的什么十八般刑罚,你就自个儿受着吧。”说罢,转身离去。温酒想了很久,若是谢琦在,会如何处置这事。可惜她到底同那满心良善的少年不同,生来便是计算得失利弊的人,如何能同那样的干净美好少年一样良善。俗世万千事忙都忙不过来,活腻了的,你就自生自灭去吧!门外夜色悄然。侍女们打着灯盏,盈盈火色浮动,飘过屋檐窗门,映得云袖罗衫晃人眼,一片锦绣富贵模样。“温酒!”凌兰扒着门板,尖声喊她,“你不能这么害我!我表兄绝不会容许你这样害我的!”温酒头也不回的走了。连平时看守凌兰的丫鬟婆子们,也全都跟着退了出去。整座园子,一时间变得无比的寂静凄清。凌兰坐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自言自语道:“明明这些都该是我的,为什么如今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