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朗说出一个遥远又熟悉的名字,“那是我当时报考‘雏鸟计划’用的假名。这照片是在训练基地拍的,当时咱们还没吃午饭……”平墨又看向照片,模糊的回忆渐渐清晰起来:大一点的孩子拉着小平墨,从食堂的队伍里溜出去,“带你去个好地方。”训练基地后方是一片柏树林,大孩子变魔术似的从一块石头后面掏出手机,“我们合张影吧。”小平墨那时候远不如后来胆大妄为,很抗拒地想挣脱他,“教官不准带手机的,我要回去吃饭了。”大孩子撇撇嘴,“你就知道吃,等拍完照我请你去小窗口,吃小灶。”事实证明,小灶的诱惑足够大,照片上两个小少年都笑得很开心,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童子军装,肩并肩对着镜头,亲亲热热的模样。其中一个是十一二岁的平墨,另一个约莫十三四岁,和龙朗有几分相似,但变化还是大到不像同一个人。一个人从少年步入成年,骨相会随之发育,变得更深邃立体,但绝不会改变那么多。可龙朗又怎么会知道那个“假名字”,并精确地说出拍照当天发生的事情呢?平墨沉浸在自己儿时伙伴原来是“最大的星际海盗团白洞的太子爷”的震惊里,半晌才问:“……你当时易容了?”他只能猜到这个原因,龙朗身份特殊,因此故意隐藏也有可能。龙朗却摇摇头:“没有易容,我只是……你还记得我突然离开吗?”“……”平墨似乎明白过来了什么,沉默片刻,声音平板而艰涩地说,“你的基因检测没有通过,检测报告显示……你是oga。”“是你换了我的血检报告。”这一句,平墨用的肯定句。“为什么?”龙朗:“我因为一些事,必须要回去处理……”平墨:“为什么偷偷交换我们的体检报告?”“我是为了你好。龙朗说,“如果不能留下,你就要重新回到大街上流浪,而当时我也自身难保,没办法把你带回去。”“为了我好?”他整个青少年时期都对自己是alpha这件事深信不疑,天知道他看着队友们一个个分化,自己却迟迟不发育,有多着急,平墨一度以为自己可能有什么隐疾,然而,等他终于发育的时候,老天却给他开了个更大的玩笑。号称联盟尖刀的鹰隼特战队队长,居然是个oga!oga私自冒充alpha从军是要上军事法庭判重罪的。抛却这一点不谈,他该怎么面对自己那些下属和战友?平墨曾经特别恨老天跟他开的这个玩笑,特别恨当初弄错了他血检报告的机构,比起担惊受怕、怀揣着秘密,总觉得背叛了联盟和e组的几年,平墨偶尔也会想,说不定当初回到大街上继续做盲流,还能坦荡些。不过……平墨吐出一口气,最终只是平静地说,“都过去了。”龙朗见状反而追问:“你不怪我吗?”“你说得对,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在大街上饿死了,该感谢你才对。”平墨极轻地勾了下唇,又很快垂下睫毛掩住神色,又变回那个冷漠的、辣手无情的、让域外海盗们闻风丧胆的鹰隼队长。明明是个最柔弱的oga,却总能装出“老子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来,不,那并不是装的,他是真正的强大。强大到能把所有脆弱的情绪和恐惧都藏得滴水不漏,面对敌人时,只拿拳头和武器说话。强大到铁石心肠,对谁也不会动心。“还是小时候可爱。”龙朗摇摇头,喃喃自语。平墨恍若未闻,没搭理他。“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变了模样?”龙朗忽然说。平教官冷淡地看着他,不是很关心地敷衍:“为什么?”“真是没心没肺,谁喜欢上你,可真是倒霉,那个傻大个也被你耍得掏心掏肺了吧?”平墨皱起眉:“你到底要说什么?”“当年我本来打算通过‘雏鸟计划’潜伏进联盟军部,做出一番大事业,让我父亲看看,可是……当时我的想法还是太幼稚,父亲知道我偷偷策划了这件事,派人训诫我,勒令我尽快回去。我最终服软了,在血检报告上做了手脚,得以全身而退,可回去却发现我父亲又有了新欢。”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的小弟们都很识相地退了个干干净净,全部挤在飞行器后排,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拼命表示自己听不见主子的秘密。龙朗继续道:“我一气之下,杀了那个小妈,她当时怀着孕,一尸两命,父亲回来之后,大发雷霆,把我吊起来打,用力过猛吧,我的脸也伤了,后来不得不接受了整容手术,有人背地里说我附庸风雅,不近视也要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像个斯文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