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太宰先前邀她喝酒时的情态如出一辙。
被对方不轻不重地撩拨了一下,太宰好笑地又给她倒上一杯酒,嘴上调侃她,“灯里小姐喝得那么急,是想快点结束赶我走吗?”
“太宰先生不等我就先自己喝了,是想快点结束回去吗?”灯里毫不示弱,指尖懒洋洋地捏过玻璃杯放到自己面前,没立刻去碰酒,而是用筷子去夹了口下酒菜。倒像是在用行动表明,她没有那么着急赶客的意思。
太宰“噗嗤”一笑,无奈地摇摇头,“灯里小姐真的是……”他没有从正面回答她,也没有替自己解释,就仅仅是感叹。
“我知道哦。”灯里拎起玻璃杯,主动凑到太宰杯前,自顾自地碰了碰,“太宰先生是怕我喝太多,所以才自己悄悄偷跑的。”她依然单手托腮,半敛着眸子看他,毫不犹豫地将他的体贴与关心摆到明面上来。
这酒的度数确实不高。可只是一杯而已,她就突然变得这么有攻击性,该不会……
太宰也拿起玻璃杯跟灯里碰杯,竟是完全没有被戳破的心虚与不自在,“嗯,毕竟适当饮酒对身体好,可灯里小姐是女性嘛,还是少喝为妙。”
“那是不是说明,主动问我要不要喝酒的太宰先生……有些心怀不轨呢?”碰杯之后,灯里用拇指与食指虚虚提着玻璃杯杯沿,凑到嘴边。她将“对我”两个字删去,没有挑得太明白,怕说得太清楚,太宰没有回击的余地,会直接逃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太宰似乎听见了她喉间发出的,细小的吞咽声。
酒液与气体相互挤压,滑过她喉道的,极轻的吞咽声。
细微,并不太起眼,配上她漫不经心的动作,却又显得性感撩人。
可太宰很冷静,他面上带笑,试图将自己很早以前受过的苦分一点给对方尝尝,可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我可不会对朋友心怀不轨。”
灯里轻缓地眨眼。
太宰会这么说,说明……他也是喜欢她的。
……啧,真记仇。
不就是她还没意识到感情的时候,会经常无意识地说出“朋友”这个词吗?
现在想想,其实这也是她对自己的暗示,警告自己不要轻易跨过那条线,不要去深想的暗示。
至于现在……
“嗯,太宰先生是我的朋友,真是太好了。”灯里将滑落至脸侧的头发挽到耳后,露出因为饮酒而微红的耳尖,她刻意没提太宰是否把她当做朋友,没把话说死。
太宰注意到了她的留白,可视线却不自觉落在她染了红意的耳朵上,“那,要碰杯吗?”他举起玻璃杯送到她手边,朝她微笑,“为我们。”
他这话倒是说得冠冕堂皇。
灯里没有说话,而是将喝了几口酒的玻璃杯轻轻与太宰的相碰。
杯壁相碰,发出清脆的、近乎算得上优雅的声响。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碰杯。
灯里垂着眸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玻璃杯里的酒,偶尔配上几口下酒菜,投喂投喂围在她周围的史莱姆们,没再说话。
太宰也不说话,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间或夹上几口蟹肉,再戳几块炸鸡软骨,或是煎豆腐、土豆沙拉,吃得很是尽兴。
直到灯里伸手去够太宰带来的酒瓶,太宰才抬手按住她的手,开口阻止道:“虽然这酒很容易入口,但还是有些度数的,而且后劲很大,灯里小姐还是少喝一点比较好。”
“原来在太宰先生看来,我酒量很差……”按着她的手比她的要大上许多,还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灼热体温,会让人不自觉地想退缩。
可灯里偏偏就没退,反倒温温和和地弯眸朝人笑,“还是说,太宰先生担心我要是喝多了,会发生什么?”她这话说得很自然,可太宰偏生听出了一股浓浓的挑衅。
“一定要我说吗,灯里小姐。”他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为这位不怎么关心自己身体的笨蛋小姐,明明不管怎样都会是她吃亏吧?
“嗯?”这个时候,灯里反而有些跟不上太宰的思维。她无辜地眨眨眼睛,平时便极为好看的豆沙绿眸子里带上微醺的水光,又透又亮。
盯着那双眼睛犹豫半晌,实在不想她多喝,因此太宰继续说:“……灯里小姐的生理期,就是这几天吧。”
“……!”灯里不由得睁大眼睛,仍被太宰轻轻按着的手颤了颤。
他……不是,他怎么知道……诶?是那次之后就……?
看见灯里明显的动摇,太宰没有揭晓谜底,而是无奈地叹气,绕回之前的话题,“两杯已经很多了,所以不行哦。更别说刚刚第一杯,灯里小姐还喝得那么急。”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整个人的神色温柔下来,“要是灯里小姐因为这个而难受……我会内疚的。”他小心地将“担心”藏在话里,终究还是没有直白地说出口。
内疚……
也许是两个世界的酒度数不同,才喝两杯,灯里就觉得自己的脑子开始不对劲了。因为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第一反应竟是,他平时去酒吧喝酒的时候,也会对其他人这么说吗?
如果有人跟他搭讪,他也会这样……
谁叫太宰现在看上去完全游刃有余,像是随口便能对他人说出撩人的情话,根本看不出他到底对她是怎么想的。她先前的确信如同泡沫般消散,让人怀疑它是否真实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