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太郯山…南荣婳垂下眸子。太郯山上的神主、黄泉水、可能携无数个生魂死魄躲在那里的东平寒月…如今,竟连灵安寺的方丈都去了太郯山。这一切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慧明方丈可有交代他为何要去往太郯山?”沈临鹤骑马上前几步问道。小沙弥认出了沈临鹤,往日沈夫人来灵安寺上香都是这位公子陪同来此的。小沙弥双手合十道:“是沈施主啊,那日方丈收到一封信,然后便急匆匆地出门了,只说是去太郯山,嘱咐我们师兄弟看好灵安寺,别的倒是没有多说。”沈临鹤点点头,道:“多谢。”小沙弥略略弯腰施礼,然后转身随着香客上了山。沈临鹤不知南荣婳对慧明方丈有所怀疑,还以为她只是因着‘太郯山’而若有所思。“慧明方丈佛法高深,此去太郯山说不定是因为那无数的生魂死魄,待我们从万海坡回来,再来找他吧。”南荣婳整理好纷杂心绪,点了点头。-小鬼们一路上都没闲着,轮番上阵。才不到半日,南荣婳与沈临鹤便到了距离京城八百里外的塞岭镇。塞岭镇周围群山环绕,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百里内就这么一个孤零零的镇子。镇子不大,百姓也不多,酒楼只有一家,但从此处经过的赶路人少不了要在这镇子里歇歇脚。入镇的路只有一条,一座上书‘塞岭镇’的石碑立在路旁,过了这石碑便是塞岭镇的地界了。今日天气尚可,可原本高悬的太阳此刻却消失不见。整个镇子笼罩在一片薄雾里。南荣婳与沈临鹤停在石碑旁,望向前方的镇子。说是镇子,其实与一个村庄差不多大,百姓多住在茅草搭建的房屋中,唯一显眼的,便是那座三层高的酒楼。沈临鹤看了看镇子上空的薄雾,说道:“塞岭镇因地处群山之间,地势略低,一年中有近三百天都是雾蒙蒙的。”他转头看向南荣婳,“我们在此用过午膳再上路吧?”可南荣婳并不应答,她如墨的眸子一直凝着镇子上空的薄雾。片刻后,轻声道:“有鬼气。”沈临鹤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复又望向塞岭镇。只见此时家家户户炊烟袅袅,还能听到孩童的欢笑声,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走吧。”南荣婳收回望向镇子上空的视线,骑马入了塞岭镇地界。沈临鹤跟在她身后,说来奇怪,往前不过走了两步,却觉得周身寒意森森。他刚要开口,却听南荣婳的声音响在耳边:‘我们进入它的地盘了,说什么它都能知道。’沈临鹤一下子闭上了嘴,这个‘它’,貌似很厉害,连南荣婳都谨慎起来。南荣婳似乎知道沈临鹤在想什么,解释道:‘这镇子中鬼气很淡,很难察觉,若不是鬼力极弱的小鬼,那就是个极会隐藏的大鬼了,若是后者,它以人身示人,我很有可能发现不了。’二人往镇子上的酒楼而去,所经之地的百姓们神态自若,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对外人已经见怪不怪了。酒楼外,已经停了几辆马车和好几匹马,酒楼大堂中有人声传出,听着很是热闹。沈临鹤将二人的马栓好,回头看到南荣婳正站在酒楼的门前盯着上方的牌匾看。牌匾上书‘慎心楼’三个字。“慎心?”沈临鹤目露疑惑,“倒是从没见过一家酒楼会起这样的名字。”“公子行行好,给老婆子两个铜板吧?老婆子已经三日没吃饭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沈临鹤寻着声音去看,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婆正靠在酒楼的墙边瑟瑟发抖。她头发灰白,一双眼睛已经浑浊,呆呆地向前看着。“别信这个老瞎子!”这时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从沈临鹤身边经过,啐了那个老太婆一口。“对对,别信她,昨日我们来的时候这老婆子就是这么说的!明明人家老板娘已经给了她热乎吃食!”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撂下这句话,跟那满脸横肉的男人一同入了酒楼。沈临鹤撇撇嘴,轻叹一声,从钱袋子里搜出两枚铜板,大踏步到了那老太婆身前,将铜板轻轻放到老太婆手中。老太婆一怔,然后赶忙称谢,把铜板当着沈临鹤的面塞到了怀里。而后,又开口道:“各位贵人行行好,给老婆子两个铜板吧?老婆子已经三日没吃饭了!”沈临鹤一挑眉,这…也太过明显了些,好歹等他走了再喊吧…沈临鹤笑着摇了摇头,起身走到南荣婳身边。可没想到南荣婳也拿出两枚铜板朝那老太婆走去。沈临鹤纳闷地看着,这老太婆明显是骗钱的,怎么南荣婳还上赶着送钱?只见南荣婳在老太婆身前蹲下,双目望着老太婆的眼。那老太婆虽看不见,可一双眼睛‘看’着的恰是南荣婳的方向。二人如同在对视一样。南荣婳一只拿着铜板的手慢慢朝老太婆靠近,老太婆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干枯的手中被塞进了铜板,老太婆才恍然又有好心人给了她钱,忙作揖感谢,随后同方才一样,将铜板塞进了怀里。南荣婳眸中闪过一抹疑惑,随后起身朝沈临鹤走去。‘这老太婆身上有淡淡的鬼气,我已将身上的气息全部收敛,想要试探一番,可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此外,方才一路从镇中经过,所见到的每一个人身上…也都有鬼气。’沈临鹤眸光一闪,竟…都有鬼气?他朝南荣婳挑了挑眉,心中怀疑,莫非都是鬼…?南荣婳摇了摇头,沈临鹤一下子放下心来,他差点以为掉进了鬼窝里。不料南荣婳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也不知。’:()素手提灯,渡世间万鬼